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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西蔓,暮色迟来。

苏州护城河上的桥梁依然来来往往拥挤着许多百姓,驱车赶路,忙于生活,显得不亦乐乎。

在这群百姓中,俩个极为显眼的人正在向路边的行人乞讨着。一个满脸褶皱,年近六旬,一头白发,看上去病入膏肓一般。而另一个则六七岁年纪,嫩幼无知。二人皆是穿着破破烂烂,且骨瘦如柴,定睛望去,应该是祖孙无疑。老头的手里端着一个破碗埋埋汰汰,而孩童则脏兮兮的果着手指,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

之所以显眼,是因为这祖孙二人见人就去乞讨,以至于无论多么拥挤也不去看众人的那一双双嫌弃歧视的目光,仿若世人在其眼中都是一尊尊大慈大悲的菩萨一般。

“起开,起开,臭要饭的。”路人被老头纠缠的烦了,嘴上自然不会留德,脏话唾液随处横飞,一点不为自己的风度而感到羞愧。

“行行好吧,行行好吧,赏老头子一口饭吃,可怜的娃已经三天没有尽食了……!”老头依旧苦苦哀求着路上行人,时而不忘看向牵绊的孩童,似乎这样的羞辱他早已习惯了一般。

忽然,就当老人还在苦苦的哀求着路人之际,推挤的城门边隐隐掀起了一阵骚乱。只见一辆马车自远处隆隆疾驰而来,冲撞向那慌乱不安的人群,马车夫如同疯了似的赶车,一点不去避畏路人,一鞭鞭的抽打落在嘶叫飞奔的马背上,人群如潮水般向两旁退缩。就在马车即将冲过狭窄的城门口时,老人牵着的孩童,竟一手甩脱掉了老人的牵绊,摇摇晃晃地向着疾驰的马车冲了过去,仿佛是要去摸摸飞扬矗立的马鬃。那车夫看不见幼小孩子的身影,蒙眼疾奔的骏马收刹不了脚步,眼看高举的马蹄即将落在孩子稚弱的身上,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屏息惊视这惨不忍睹的一刻。

孩子在巨大的马蹄阴影下惊惶地张大了嘴,手指不知不觉已经脱离开小嘴,尖叫的人群瞬间一片死寂,只剩下那老人苦闷的惊喊声划破天际。血色残阳也在这当口倏忽隐去,大地陷落在一片阴霾之中。

突然,一个人影如同闪电般滑过街心,利落地一手轻拨急扑而下的马蹄,一手抄起惊魂未定的孩童,在众人还来不及惊呼之际,霎时旋回街角。

此人是一青衿少年,他傲然伫立,仿佛未曾移动过半步,怀里却多了个孩童。那疾驰的骏马却在同一瞬间踬踣了数步后,最终仍拖着车厢摇晃地离去。

周围的路人一个个看得张口结舌,这时,那孩童被少年从肘间放了下来,扑向路边欣喜若狂的老头。此刻众人方才看清那出手救人的青衿少年,竟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头扎青钗、身着布衣,杂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就如普通农家少年一般。然而在暮色之中,却隐隐可见他浓眉如剑,面容清癯,唇上一道短短的黑髭,竟透显一番逼人的英气出来。

那少年安抚过千恩万谢的老头后,回首低声轻语道:“师妹,走吧,这里再有半个时辰就能登上金陵,也不知师父他们怎么样了!”

少年说话间,只听身后传来“嗯”的一声轻应,随后自少年身后闪出一名顶斗笠,身材稍矮的少年,只不过斗笠下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此刻众人才注意到,少年身旁还跟随着一位同样打扮朴素的少女。这少女看来约莫十四五岁,眉目清秀,身姿婀娜,虽也是布衣,却难掩其月貌花容。更难得的是其气质娴雅、落落大方,倚在少年跟前宛若一对璧人,看得众人目醉心迷,一时竟忘了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少年便在众人钦敬的神色中,由她拽着自己的衣摆,一路向城内走去。

望着那渐渐走远的二位少年身影,老人死死的抱着怀中孩童避免再次脱离自己的牵绊,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差点让他丢了魂魄,想想都后怕不已。

这一大一小的祖孙二人,正是六年前的葛老头与史家遗孤。当葛老头还满怀欣喜,想着回村让村民羡慕自己的时候,一切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向来与世无争,生活僻壤的村子竟惨遭迫害,无论人畜植被部毁于一旦。

望着那一具具清晨还在生龙活虎,忙于农下收割的尸体,葛老头呆了,满是不信的抱着怀中遗婴就那样呆呆的蹲在村头久久不动一下。他不知道村子是得罪了那位煞神,居然会如此狠毒的将村屠杀,但事实已然如此。

一夜间,原本的黑丝换成了白发,脸上的皱纹更深、更老了许多。听着怀中遗婴停不下来的连连哭啼,葛老头显得甚是无助。

从那以后葛老头便开始抱着怀中遗婴四处流浪。村子被毁,他也无家可归。身无分文的他趁着自己还有些力气,便依靠卖一些砍来的柴火给婴儿寻奶,实在走投无路就去山中抓一些有着母乳的动物喂食婴儿。

时光渐远,岁月如梭。

后来葛老头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直到那林间拾来的婴儿长大后,葛老头再也没了力气。每天只能依靠乞讨度日,食不饱,穿不暖,已是常事。

太平盛世,人如刍狗。

葛老头带着孩童一路沿着长江下游乞讨,直到如今的苏州地界。这一路上虽太平无事,但也遭了很多的苦。

一名年轻的守城士兵见葛老头抱着孩童站在城门中央挡路,凶巴巴的走了过去,猛的踹向葛老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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