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禛四年四月二十五
东方破晓,城头的激战随着晨光的播撒而暂停。
城外,攻城士卒终于像潮水一样退去;城墙上,浑身是血的守军一个个瘫坐在地上,喘着劫后余生的粗气。
他们的将军祖成亮也混在他们当中。
随着城中火炮炮弹的消耗,也随着城外烜王军逐渐造出了一些攻城重械,守卫城池变得越来越困难。
当然,随着烜王军的伤亡越发增多,夜里能够发起进攻的地点,也从多个城门,变回了单一城门,并且逐渐稳定在了两个城门上,显现出了主攻方向。
或许是因为得知了赵善没有回防京城,而是前去攻克了安城的消息,自从四月二十日起,烜王便一直在攻打德胜门与和义门,在攻城车的配合之下,较为脆弱的和义门出现了松动。
到了这日上,攻城的烜王军亦是强弩之末,只得收兵回营。如此一来,祖成亮才终于有时间修补城墙与城门。
在确认烜王军已然退远、加固城墙的士兵也开始干活了之后,祖成亮走下了城墙,准备入朝觐见。
这次他回来得比较早,早朝还没有散去。皇帝特许他身披甲胄、携带佩剑上殿,向皇帝、也是向众臣禀报昨夜的激战。
在此事上,祖成亮与皇帝早已达成默契。
当着许多文官的面时,祖成亮只以最平静的神情、最简单明了的言辞叙述事实,从不对过往的激战加以评断,也不对来日的战事加以推测,更不会许下什么“xx日定能破贼”的豪言壮志,从而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即便是有人问了“京城还可以坚守多久?”或是“何时能够大破敌军?”,皇帝也会帮祖成亮挡回去。
而在众臣散去,祖成亮随着皇帝来到政书房的时候,他便不是那个气定神闲、冷静可靠的祖大将军了。
“陛下,您就行行好吧!”他单膝跪地,俯首躬身,几乎是在向皇帝乞求,“赵善不是已经收复了安城吗?现在让他派五万兵回援京城不行吗?五万就成!”
皇帝却是稳稳当当坐在案前,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不成。”
“我的陛下!再这样,真的撑不了几日了!就说今日,烜王军若是豁出去不退兵,和义门便要被攻破了!”
皇帝与祖成亮相处了这些时日,也知道他不是那种喜欢夸大难处的人,于是他思忖片刻,说:“把守齐化门的将士调到和义门和德胜门去,再将其余五门的人匀一些到齐化门。”
在敌军主攻方向显露之后,这的确不失为一个救急的办法,然而……
“陛下,这个办法,只能解燃眉之急,不能釜底抽薪啊!”
“你的意思是?”
祖成亮严肃了几分,说:“陛下,原本我等推断,延仓的粮草可供烜王军两个月之用,可现在,烜王军也有所伤亡,只怕这个时间,会延长。”
皇帝皱着眉头盯着他,祖成亮则一直略低着头,目光停在皇帝桌案的一角。
他继续说道:“陛下,臣自问,即便使出浑身解数,最多最多也只能保证再坚守一个月的光景。若是再要更久,臣也是无能为力了。”
皇帝曾在心中暗自盘算过,若是他自己来守城,恐怕只能守上四十天。祖成亮已经做得比他自己好得多了。
然而,皇帝还是说:“无论如何,赵善的兵不能动。”
“这是为何?”祖成亮急问。
皇帝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些,低声说道:“今日刚收的讯,西晋小王子率了八万精兵,现已陈兵峪城之下。”
祖成亮一惊,下意识抬起了眼眸。
皇帝也定定地瞧着他,继续说道:“穆奕已经稳住他了,让他在原地等着,穆奕找人去筹集货物。从今日算起,若是七日后还没有准信儿,西晋军便会兴兵攻城。所以,你明白朕在忧心什么了吧?”
祖成亮眉头紧锁,点了点头:“臣明白了,臣自当尽力,多守些时日。”
说着,他便要退走。
“哎?”
不料,皇帝却拉住了他的袖子,仍旧望着他,目光中带了几分雀跃与兴奋。
祖成亮心中预感不好,只听年轻的皇帝说道:“若是烜王军疯了一样地反扑,你能守得住吗?”
听皇帝此问,他竟有些害怕,下意识吞了下口水,问:“陛下……何意?”
“朕的意思是,若是去延仓,将烜王军的粮草都烧了,你猜,他们会不会立即反扑,死命攻城?”
“陛下,陛下三思啊!”祖成亮果然被吓得不轻,“若是断了粮,他们一定会没日没夜地集中攻打一个城门,死也不会退的,到时候臣真的没有那个把握……”
“将所有的炮弹全都用上呢?”皇帝打断他说,“烜王军断了粮之后,必会一鼓作气攻城,那时攻势必定要猛烈一些。但若是我军用火炮打退第一轮攻势,后面的敌军……应该不至于抵挡不住吧?”
“陛下,这……太险了。”祖成亮光是想一想这豪赌一般的打法,便已经惊出了满额头的冷汗,“若是烜王懂得节制,能形成多轮的猛烈攻势怎么办?若是焚烧粮草时做得不好,打草惊蛇了怎么办?若是城墙承受不住日夜不断的冲击,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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