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在啃咬他的身体,激动地张手舞脚想要甩开,然后啪一声的巨响和震动,栗婆准摔到了地上。他张眼四看,周遭一片漆黑,唯有天上一轮暗淡的弦月。
阴司地府也有月亮的吗?栗婆准疑惑地想着,抬头豁然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这是鬼差吧?怎么这么眼熟?不对,这不是看守他的那个新狱卒吗?
“你躺冰面上不冷吗?”那个新狱卒一脸嫌弃地看向他。
杀千刀的!他竟然躺在了冰面上,眼瞪着身旁的冰橇和拉冰橇的龙马,他可以推断自己刚刚从冰橇上掉下来,他这是在冰封了的敦薨浦上?
“我们离开员渠城了吗?”栗婆准奋力地从冰面爬上冰橇,“这是要去往何处?”
“你待会便知道。”
栗婆准顿时目瞪口呆,刚刚那狱卒说的是洛语,他已经猜到了这是何人救的他,只是有点不可置信,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会信守承诺。
龙马再次拉着冰橇在刺骨的夜风中疾行,马蹄在结冰的湖面上稳健地奔跑,栗婆准身上又冷又饿,但他心里高兴,忍不住问道:“大牢的那把火是你烧的吧?”
小丙:这话痨身上太臭了,不愿意和他搭话。
栗婆准:他不回答,算是默认了。又暗忖他虽然是胡子,但这转投周国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小丙感受到栗婆准打量他的目光,心里大概猜到他想着些什么,不免有点生气:老子的爹是周人,老子是堂堂正正的周人。你才是胡子,你全家才是胡子。
员渠城里的阿耆尼王龙突骑支打了个喷嚏,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冷是冷,但可以阻碍敌人的围攻。要不是阿耆尼地势险要,三面环山,四处绕水,再加上酷暑严冬的衬托,他老突骑支还真不敢自恃易守难攻的天险在外国人面前装横。
这好不容易扣下来的东进财货,他一个三万人的小国自是吃不完的,转给姻亲突厥人赚些差价又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自他主政阿耆尼国二十多年,还真没有过如此“丰收”的一年,老突骑支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
“敢问我王,明年给周天子的岁供依照往年的旧例吗?”首相斋夫恭谨地问道。
“我不稀罕周国的丝绸和瓷器。”在阿耆尼王和臣工的认知里,向周天子称臣岁供不过是以物易物的一种高级买卖的别称。本王扣死了东进财货的咽喉,我的地盘又有天险可守不易攻下,还需要抱周天子的大腿吗?
龟缩了一辈子的老突骑支最近自我膨胀得不行,老狐狸的名字不是白白得来的。为了防范周国在开春后向阿耆尼出兵算账,老突骑支继续与突厥人和龟兹人谈心联络感情。说好了的,只要周人出兵阿耆尼,大家可是要联手出兵的。
阿耆尼的冬天比北地要暖和,但母国里熟悉的一切并未让莫言花感觉亲切,反倒因为整日要与阿耆尼王后和她的亲儿子处在一块,莫言花的心里很是不愉快。这位阿耆尼王后是继后,不是莫言花的生母,与莫言花的感情十分淡薄。莫言花前往员渠伽蓝为生母祈求冥福遭到劫持,继母非但没有彻查追究,还极力劝说阿耆尼王将此事按下莫要让突厥人得知。
莫言花冷冷一笑,匆匆赶回北地,她认为李嵘到访员渠城一事不简单,首先想到的便是周国正在为出兵阿耆尼做探路准备。想到此,心底的深处忽然烧起了一团火,莫言花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欢愉。
回到突厥处木昆部大帐的莫言花一改往日对舍未阿波的冷淡,不时地劝说他前往兄长执失屈利的牙帐帮忙处理政务。现在漠西北地的突厥部落以乙毗可汗为尊,处木昆部虽效忠乙毗可汗,但更多的时候是乙毗可汗在仰仗处木昆部的力量支持。
执失舍未是执失屈利的胞弟,兄弟俩的感情很好,性格却是南辕北辙。兄长喜静,弟弟爱动,一文一武倒是将处木昆部经营得风生水起,这也是为何会是处木昆部与阿耆尼国联姻,而不是乙毗可汗本人或者其他部落。
“可是大汗要出兵南下?”莫言花看见舍未阿波从牙帐的方向归来,立即上前围在他身边旁敲侧击。
舍未阿波难得被妻子围着转悠,心里升起了一股子男人的自豪,嘴上得瑟道:“周国人的财货被截,估摸着他们要向阿耆尼出兵报复,大汗与兄长早已做好了准备,只要高昌的周国人出兵,我们便趁着他们城中兵力空虚的机会攻取交河城。”突厥人这一着似乎是用阿耆尼做诱饵,而非联姻时说的互为犄角。舍未阿波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门,完全将兄长吩咐他不要把此事透漏给妻子的叮嘱抛到了脑后,呵呵笑道:“阿耆尼易守难攻,周国人奈何不了岳父他们。”
莫言花朝他妩媚一笑,心里却在怒骂他的祖宗十八代:这群突厥白眼狼果然不安好心。
然而,处木昆部的控弦之士磨刀待战了一个秋冬,硬是没有等来周国人出兵阿耆尼的消息。上回在伊州吃败的教训仍然记忆犹新,他们不敢随意南下骚扰,更不敢往东冒进,没见那威震一方的突厥颉利可汗也败在了周国人的手下。实力与颉利可汗相去不止一个级别的乙毗可汗是万万不敢冒险东进的,更何况区区一个突厥处木昆部。
冬日降临,北地一片白茫茫,游牧人都守在自家的帐里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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