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三年,同时也是仪凤元年的十一月。
皇帝突如其来的'欣然改元',平等地创到了每一个署衙的朝臣。
其实,按照皇帝多年来的习惯,在陈州出现'凤凰见于宛丘'吉兆的时候,不少熟知皇帝性情的重臣已经想到了陛下估计要改元--
毕竟这个吉兆,来的恰到好处:如今朝上储位之势不明,凤凰现的吉兆却寓意着:有凤来仪,百兽率舞,百官信谐。
皇帝必要借这个吉兆,敲打一下朝堂。
王神玉都好心提醒
然而,谁也没想到,皇帝直接把今年就改成了仪凤元年!
要知道,这已经十一月十五大朝会了,距离腊月也就十来天了。
各署衙基本已经进入到'收拾公文好过年'的年终收尾阶段了。然后,皇帝改元了。
姜沃听裴行俭说起,第一次看到卷中卷如裴炎,露出了不想干的神情--因裴炎已经将吏部所有例行公文,写到腊月二十九日了,一听此信,差点没有当场哭出来。
倒是礼部尚书许圉师,大约是自己这一两年过的太惨了,此时见同僚们皆是如此挎着一张脸,居然还有一种隐秘的安慰感:来,一起倒霉吧。
直到皇帝再下一诏,要加封安定公主为镇国公主,且令礼部预备典仪,于年后正月里行公主加封册礼。
许尚书的隐秘快乐才戛然而止,晴天一个霹雳再次劈到了他脑门上。
安定公主已经行过一次册封礼了呀--
毕竟从先帝起,对嫡出公主都宠渥有加,并不按例等到公主出降前才册封,皆是幼年即封公主给食邑。(相当于若是正常流程,是公主成年册封领俸禄,但先帝皇帝对嫡女都是破格从小就开始享受待遇),及笄时就行正式册封礼开府。
许圉师战战兢兢去向皇帝请圣意,得了皇帝蹙眉反问:"你是礼部尚书,倒来问朕?那朕去礼部为你分忧好不好?"
若说之前,许圉师还敢想想致仕跑路,可他现在完全不敢想。因自恒山王过世后,陛下接连病倒两回,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惹不得的状态。
要是这时候露出撂摊子之意,别说许尚书一直想冲击一下的'门下省空缺宰相位'肯定无了,只怕还能反向冲到一个'效力边境,描边大唐'的成就。
这回才真是,哪怕心力交瘁磕药也得好好把这件事办完。
于是许圉师私下去请教宰相中,他认为跟他关系最好的姜相-一毕竟姜相之前还看过他家的几个孙女,还将其中一个年长的推荐到了安定公主府做女官。
陛下忽然为公主加封号,这是何意?这典仪应该往隆重了办,还是往保守里办?
面对许圉师的疑问,姜沃想起了皇帝将五位宰相一并诏入紫宸宫,亦当着天后的面,说起的那道'遗诏'。
其实皇帝原本没准备把这道遗诏跟宰相们讨论。
只是兄长的过世刺激到了他,皇帝怕自己也忽然驾崩,留下一片无头乱象,故而根据如今的朝局,写成一封遗诏,以防万一。
皇帝将崔朝叫来,也只是与他提起有这么一道遗诏。一旦他有什么意外,让崔朝告知宰相们取出宣读。
还是崔朝劝道:"陛下,臣非宰辅之臣,向不担朝政要事。然而臣亦能觉察到,朝上人心不安。"
"陛下若有打算,何不与肱骨之臣们相商。"
"宰相为百官之本,朝堂枢机。若明陛下之心,自会为陛下稳定朝纲,正百僚之法。"
大约是他登基的前几年,都在应对一位权倾朝野的宰相舅舅的缘故,因此在这点上,他与父皇并不如何像,在大事决断上,不是很愿意听朝堂重臣们的建言。
皇帝沉吟片刻后道:"若朕之遗诏,宰相们反对,更甚者,他们知朕心意后,私下另有打算"
比如当年舅舅带着褚遂良去打击刘洎,都是有自己揽权盘算在里面的。
崔朝面对皇帝,一如既往的平和坦然:"陛下,虽说宰相之中有臣的家人。但臣依旧要举贤不避亲地说一句:如今当朝几位宰相,皆是忠正体国之人。他们多年行止,陛下俱是亲眼所见。"
哪怕其中还有两位世家出身的宰相,但这些年,从吏部的资考授官,到各道的检田括户,也都证明了这二人实配为宰臣。
崔朝很直接对皇帝道:"陛下觉得,王中书令会另有什么打算,去违背陛下心意,为哪位皇子筹谋储君吗?"
想到王神玉,皇帝也摇了摇头:王中书令的打算,他看的明白,单纯就是想致仕。
点一个储君命令他辅佐,估计都能愁死他,更别提让他自己去谋划,去扶持皇子了。
就这样,皇帝于十一月十五日大朝会下诏改元后,次日,就宣五位宰相至紫宸宫。
无论是上朝,还是面圣,宰相们都是有个座可以坐谈政事的。
只是当皇帝说起,他拟了一道遗诏后,诸位宰相皆起身拜于御前,请皇帝勿做此不详之言,臣下不敢有闻。
这也是固定流程了。
总不能皇帝一说起自己身体不好,已然准备了遗诏,宰相们就快乐点头:好哎那您快说,毕竟我们也看着您身体怪悬乎的。
君臣一番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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