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廷不冷不热地笑了声,“喔,朕的玉扳指是里面的哪颗米?”
“……”宁如深爱惜地摩挲着扳指,“点睛之米。”
那枚玉扳指缀了一条长长的流苏,还被随身携带。虽说泯然众生了点,但也算是上了心。
很快有宫人给宁如深的指节缠上两圈纱布,等他再扣上弓弦时就没那么勒了。
宁如深惊奇地爪了爪五指,“谢陛下。”
“不必。”李无廷不假辞色,“继续吧。”
宁如深射得肩酸手痛,李无廷还在旁边看着,一副监督到底的样子。
“手又没抬起来。宁卿不是身手了得,怎么这会儿不行了。”
宁如深刚开口要回,一只大掌突然裹着他的肩头一扳——“唔…!”
李无廷的手掌牢靠而不容挣脱,稳稳地锢着他肩头。他就像是块面团在人手里搓扁捏圆,尾椎都蹿起一股战栗,“陛、陛下。”
宁如深颤悠悠道,“臣…也受不住这么劲道的力。”
李无廷,“……”
两人相对无言。
正在这时,一名侍卫远远赶来,禀道:“陛下,定远将军到了!”
李无廷似并不意外,“宣。”
宁如深眨眼:谁?
将军要来觐见,教习射箭的事终于可以暂停。
宁如深放了弓,转头就瞥见马背后面露出的两双眼,目光灼灼似贼也。他,“……”
这是要干嘛。
暗杀吗?
与此同时,李无廷恼火的声音从身侧响起,“成何体统,都出来!”
李应棠、李景煜缓缓冒出:“喔。”
…
很快,定远将军便被带了过来。
宁如深只见一名高大俊朗的年轻将领大步而来,一身戎装未褪,浓眉挺鼻,行走间似还携了股夹杂着朔风的兵戈铮然。
他恍然又有了印象——
他在登基大典上见过,定远将军:霍勉。
只是大典结束后,霍勉就回去镇守北疆了,不知道这会儿回来是为什么。
边关出问题了?
揣测间,霍勉越走越近,和身侧侍卫谈话的声音也清晰传来:
“终于赶上了,还没结束吧?看本将军大显身手,杀杀杀!”
说完还豪迈地拍了那侍卫一铁掌,啪!
宁如深,“……”
出问题的好像是脑子。
霍勉几步走过来,半跪抱拳,“臣参见陛下!轩王殿下、景王殿下!”
李无廷,“免礼。”
霍勉起身,转头又看见了宁如深,似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目光一落,随即看到了他手上的那把弓,“咦?”
“……”咦是几个意思?
就好像他和弓不应该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李无廷在一旁没说话,宁如深便说,“我在向陛下学习射箭。”
霍勉那张俊朗的脸上立马浮出震惊。
宁如深解释,“主要是没别人……”
霍勉,“你居然用这么重的弓!”
……原来是在震惊这个!
霍勉说完又耿直而自来熟地指导,“初学者用这个,不——”
李无廷的目光落了过去。
宁如深心头一紧,忙道,“主要是御赐的,光荣。”
霍勉猛地刹住,改口,“…不是挺好么?”
“……”
熟悉的转音仿佛又回到了两刻钟前。
宁如深瞄了瞄李无廷,后者面上比北疆的寒风还要料峭。
隔了几息,清冷的声线落下:
“朕看霍将军来了围场水土不服,口齿不清,要不还是回北疆?”
霍勉忙摆手,“不了不了!臣还要效犬马之劳。”
似想到了什么,李无廷抬抬手,让人麻溜滚了。
待那风尘仆仆的背影消失在猎场入口,宁如深收回目光,心头感慨:
霍将军到底是干嘛来了……
他的神色表露太明显。
李无廷扫了一眼,“看来宁卿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宁如深转头,睫毛微颤了下,“什么?”
“先前会试被耽搁了,推到了这个月底。霍将军乃承平三十八年武状元,特召回京考核武举。”
——被耽搁了。
宁如深蓦然想起了那场皇位之争,先皇驾崩、国丧,随后是李无廷登基,清理旧党……
他思绪正飘忽着,忽然感受一道深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说起来,宁卿还是当年的文状元。”
宁如深抬眼:?
李无廷若有似无地笑了下,转身走了。
宁如深:???
·
宁如深被李无廷笑得心神不宁。
回营后警觉提防了几天,后者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字不提。
倒是他在围栏边吃瓜看夕阳时,碰到了来喝酒的霍勉。
宁如深招呼,“霍将军。”
霍勉上下看了他两眼,“你变化真大。”
他提着酒坛在人旁边一坐,唠了起来,“不过你现在这样也挺好,比以前舒坦很多。”
宁如深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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