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强走到毋兰的卡位前,“这个是培训班的通知。肖扬肖总特意交待,让你去。这次培训在香港,出境得办一些手续。”
毋兰看着印刷精美的通知,这是一个新品推介会,准确来说是昂来公司报批申请进口的药,在国外上市几年了。
这就是外资大公司的规范、专业之处:先把自己的产品经理培训好,充分了解该药的有关知识,才推向市场。产品经理服务临床时,能够就使用中间的不良反应、配伍禁忌等,给医生提供更好的协助。
毋兰很感激肖扬和林强。虽然大中华区总部远在香港,肖扬没忘当初许诺给她的培训和上升机会。
林强听说临近省份的自学考试时间和本省相错一周,特意安排毋兰分管这个省份,在报名和考试期间,顺便出差,吃住行由公司解决。大专自考设置24门课程,每年4月份和10月份各通过4门,最快得3年;而经过林强这样安排,一年内可以在邻省把公共课程提前考了,顺利的话明年就能考完。
得亏汪玉把两人的家务揽了,让毋兰工作之余专心看书备考。
正研究通知内容,传呼机响了,是陈健的留言,“急!请回电话!陈健”
毋兰按留的电话拨过去,那边陈健说:“我和我妈已经到县城汽车站了,坐大巴大概4个多小时到客运西站。”毋兰听得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电话就断了。
传呼又收到陈健的留言,“抱歉!能不能假装我女朋友?我妈专门来看你。骗她住了院就好!”毋兰赶紧拨刚才的电话,那边说是公用电话,打电话的人已经走了。
毋兰笑着摇摇头。陈健这动作挺快,昨天还哭唧唧说他妈妈不肯治病;今天就跑老家把老母亲给骗来了。还要自己假装他女朋友骗他妈妈?孝子啊!假装就假装呗,老太太只要住院治病,就不用装了。
想到这里,毋兰拿起电话打给孙成功。老太太病着,长途劳累,借红星医药公司的车,去客运西站接上直接送医院。现在是下午三点,四个小时后七点到客运西站接站应该不晚。好人好事做到底吧。
没想到在汽车站等到10点还不见人。毋兰买了包烟给司机,安慰他耐心点。
终于看到陈健背着包,搀着一个高高壮壮的女人出现了。毋兰招呼司机接过行李,和陈健一起扶他妈妈上车。
陈健没想到毋兰会来接站,不停解释大巴车甩客、绕路的拖延。毋兰笑笑,递给他们买好的面包牛奶。
这么晚,也不可能去住院,好在陈健住的红楼和医院一路之隔。毋兰把他们送到红楼,让司机先走,她帮陈健安顿好老人。
陈健的高大,应该是遗传于他的母亲。老人看起来身体不错,进屋就坐到陈健床上,如果不是衬衫下胸部左边的平坦和右边的不对称有些怪异,看不出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她有些拘谨,不言不语看毋兰帮陈健收拾东西。待毋兰端杯水放到她身边的书桌上,她笑着说:“你别忙了,坐这歇歇。”伸手拉住毋兰,“真是个靓女子!”
毋兰只好坐她旁边,她盯着毋兰,“我想看你们结婚,生孩子。”
毋兰吓一跳,没想到她这样,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年龄还小……”
陈健有些尴尬:“妈,现在都要求晚婚晚育,女的得满22岁……咱好好治病,你想的都能看到……”
“我不管!你们不结婚,还是送我回去吧!”老人坚决地说,“我有那么长命等吗?看你们结了婚,我死也能闭眼了!”她边说边捶着胸口。
毋兰呆住了,不知如何应对,她轻轻挣开老人的手,低头犹豫片刻后起身,拿起自己的包开门,飞快地跑下楼。
“哎,毋兰!毋兰!太晚了我送你!”陈健追下楼来。他捉住毋兰的胳膊,毋兰甩开他,压低声音说:“我只是同情你帮你!”说完转身就走。
深夜的街头,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毋兰任思绪随夜风凌乱,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想起了李春妈妈的苦涩爱情,孤儿李萨成长的阴影,唐天明的警告,马伟峰的香车美女,孙成功的什么壶什么盖,毋大军的杳无音信,毋建中爸爸的惨死,周梅英妈妈的善良孱弱,病入膏肓的陈健妈妈,未来的高官陈健……
如果,我是一缕游魂,能切换回李萨,是不是可以不用想什么壶什么盖?是不是不用面对陈健妈妈的要求?是不是不用可怜身后远远跟随的那个人?是不是不用在乎高官陈健的女人是谁?
不、不、不!她只能是毋兰!她舍不得周梅英妈妈的爱!那个孱弱的老妇人不能没有她,她也不能没有妈妈!小毋庄的村头,长眠着为她付出生命的爸爸!毋兰的世界里,她不奢望爱情,她可以没有未来,但不能没有爸爸妈妈!
如果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自由,她的选择是独身主义,陪伴妈妈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