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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1《行行重行行》

(一)

惠还是生病了。

午夜梦醒时,我听到了小孩稀碎的呜咽。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可是呢喃不清的哭泣,在我靠近那扇门后越发清晰。

烧红的脸,发烫的身躯,还有哭得不能自已的混乱情绪。

赶紧叫醒睡在客厅的甚尔。我抱着滚烫的惠和甚尔匆忙的出了门。

连续一周不间断的大雨,注定了今晚的紧急出行不会太顺利。

甚尔举着伞,我抱着惠缩在伞下,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往离我们最近的可以打到车的地方。

暴雨的凌晨,能在东区打到车是一件需要耐心等待的事。

可是此刻,等不得。

两岁的孩子发高烧不及时处理的话,是极有可能有生命危险的。而怀里的惠已经烧的哭不出声了。

正焦灼不安,思虑其他出路时,拯救我们的竟是一辆主动停下的警车。

(二)

过大的冰袋垂下来的一角紧贴着我手腕上突突直跳的脉搏。我抱着敷着冰袋的惠坐在医院走廊的休息椅上,而我的身边正温声细语安慰我的人,不是甚尔,是那个愿为我们停车的警官。

他说,“不要紧张,不要害怕,到了医院,大部分的病都是可以治好的。”

——真是分外严谨的措辞啊。

我附和般的点了点头,看着这位留着八字胡子,眼尾过分上挑的警官,犹豫了一会,问,“警官先生是新调来的吗?感觉是生面孔啊。”

警官有些意外,“是的。我是这个辖区新调来的诸伏警官。”他补充道,“名是,诸伏高明。”

高明,日语发音里与“孔明”同音。而辖区又与“诸葛”同音。

辖区的高明——诸葛孔明。

啊,看来我运气不错,能有卧龙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谢谢您。”

我诚挚的感激他,在我恐惧失去惠的时候,在我焦虑不安的时候,不需要我躬身三请,便慷慨的主动解救我。

“不用道谢,这是身为一名警察该做的。”

不求回报的诸伏警官在接了个电话之后,留下了这句话给我,便匆匆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感觉羞怯局促。

在以前,我和原因总是以对立面阵营的身份在接触警察,甚至一度还大言不惭的把人家叫做条子。

——天呐。

双手合十,我对着上空诚心忏悔。只是因为诸伏高明警官,我愿对日本的警察的品德,报以最崇高的敬仰。

没过一会,病房里的护士从忙碌中脱身,这才轮到我们。她从我手里接过惠的同时,还不忘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嘉奖我异于其他家属的不哭不闹。

捏了捏手心里的彩色糖果,余光瞥见珊珊来迟的另外一位家属。

他拖着步子,一步一个水印的走到我面前,“条……警察,走了?”

“……”我叹了口气,“嗯,诸伏警官还有事要忙,所以就先走了。”

他看看我,又微微探头看看病房,没有任何提示或者预暖,接下来他的举动出乎我的预料。

甚尔转身就走,不带留念,也不回头,就像是忘了临近的病房里还躺着他的儿子,就像是忘了门口还坐着我一般,大步离去。

他要去哪?

不和我说。

他要做什么?

无从得知。

现在就连他在想什么,我都要靠他毅然决然的后脑勺来参透。

我自以为困住甚尔的牢笼,究竟什么时候开始松动了呢?

(三)插曲

医院的空调开呜呜作响,分不清冷热的风,从上方的出气口一涌而下,然后胡乱一通的瓜分着从甚尔湿冷的睡衣上滴下的水。

忽视着身边打扫卫生的护士抱怨的眼神,站在一楼的电梯门前,甚尔用手随意的拧了一把衣摆。雨水透过他的指缝,滴滴嗒嗒的在他脚边积出了一条小河。

电梯停在了三楼,然后不动了。

——啧。

甚尔不爽的换了一个姿势,他抱着手,身体的重心给到右腿,而左脚正一下一下毫无节拍的踏着地。

〖是在等向上的电梯吗?〗过路的医护人员看到后忍不住想到,但是撇见他的神情,又下意识的忍不住想要报警。

甚尔的表情可不像是等电梯,更像是在等人,等一个受害者。

电梯终于动了,但又慢慢悠悠的停在了二层,接着,又会是一段漫长的等待时间。

不悦的揉了揉鼻子,从踏进医院开始,就被抗拒牵引着身细胞的甚尔,感觉眼睛,鼻子还有脑神经都在随着呼吸无规律的发疼。

就像没有病好,却又再次染上绝症的人。

他抗拒踏进这个二十四小时不关灯的白色空间,抗拒穿着整齐制服的人在他身边走来走去时带起的那股击穿嗅觉的消毒水味。他抗拒,病房前塑料质感的蓝色椅子。

层层叠加的名为抗拒的病毒,把他逼到了生理上出现了应激反应。

灵活的关节开始变得卡壳,正常思考的脑神经,像失灵的发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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