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初晨的雾气开始氤氲升腾。晶莹露水沾附在所有肉眼可及的地方，除了偶尔传来几声孤零零的鸡叫外，灵宝县仍是一片寂静。

做为中原和秦塞交界的缓冲地带，灵宝地处黄河中游，是中华文明发祥地之一，位居豫秦晋三省交界的枢纽地带。周围依托潼关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是通洛阳、达长安、连京都、接帝畿的要冲险地，为历代兵家必争所在。

俗谚讲兵过如梳，灵宝隶属弘农郡，先后多次易主，境内流寇环绕肆虐，名义上的长官张济又无暇分神，以至于偌大一个县城只有区区一千西凉军守卫。

低矮的城墙早已砖皮驳落，青苔遍布。一个打着哈欠的士卒起夜迷迷糊糊往城墙下放水，正开怀舒畅时，依稀听到零碎脚步声，士卒瞬间变了脸色，连忙揉揉惺松睡眼，踮起脚尖往墙下张望。

奇怪，今天当值的人呢，怎么没见一个？狐疑的逡巡下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唯独不见换班的人过来交接，士卒满腹牢骚又无从发泻，只得狠狠朝墙下吐口唾沫。

掖好衣裤，士卒发觉有些寒冷，刚要找个避风的垛口抵御凉风，猛然一道利箭纵横射来，嗖嗖破空声令他不浑身毛孔为之一紧，来不及躲避就被贯穿咽喉，尸体扑通倒在地上。

城墙不远处的地面，刘安面无表情地保持着挽弓姿势，黑色夜行衣遮挡不住雄健的身材。他身后则匍匐着一百多名同样打扮的游侠，嘴里各自衔着匕首缓慢潜行。

夜色提供了最好的保护衣，一众人等轻而易举靠近了护城河，尽管河水冰凉刺骨，可他们仍毫不犹豫洇渡过去。

所谓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这批游侠在参加黄巾军之前都是身手不凡的绿林人士，执行暗杀翻墙对他们而言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刘安一马当先，悄无声息摸到城墙下，屏气凝神伏在墙垛旁，再三确实没人后，才从怀里掏出飞爪凌空抓住墙垛，接着猿猴般几个脚法便登了上去。

只不一会，其余湿漉漉的游侠们也紧随而至，目光齐齐投向刘安，等待下一步指示。

经过白天勘探了解，南门是守卫最薄弱的地方，仅仅驻防二百人左右。刘安没有让他们失望，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后，率先冲向城门守卫处。

引颈受戮，完是一面倒的屠杀，匕首刺被咽喉带出连串血花溅射在四周，刘安等人掐中要害，刀刀致命，睡梦中的西凉士卒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便尽数倒在血泊中。

“快！抓紧时间放下吊桥，放大军入城！”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血腥气息，使得空间也仿佛压抑起来，刘安招呼一旁几个膀大腰圆的径直来到城门处。

桦木城门外层被青铜牢牢镀实，数丈宽的护城河静静流淌。伴着吱嗄一声巨响浮桥轰然坠地，城门匐然敞开，此刻南门像失去防护的女子般柔弱无力，彻底向外界敞开胸怀。

火盏如约点燃，刘安高高挥舞火把向不远处蓄势待发的满宠等人发出信号。

满宠还是那幅文士打扮，头戴幞巾，腹系温玉，手里捧着竹简陷入沉思。李乐策马跟在满宠左右，百无聊赖伸个懒腰，目光忽然瞥见火光顿时一喜：“神使大人，成功了，南门被打开了！”

他声音实在太大，尤其是万物空寂的时节里更是刺耳，满宠被这穿云裂石的吼声拉回现实，顺着对方视线望去，也看到了信号。

当即开口道：“李渠帅，可以率军攻城了，不知渠帅是否还记得先前保证？”

“保证？”看着脸色凝重的满宠，李乐楞住，稍一思索这才想到出发前满宠再三重申的纪律，往后白波军绝对不能再烧杀掳掠，肆意滥杀无辜，违者皆斩！

想到这条基本准则，李乐就倍感头大，自己军队是什么情况李乐心知肚明，完靠劫掠利益维系编制，平日里军纪涣散，真正靡烂到骨子里。

李乐还真不知道自己下达的告示会不会被当成废纸给扔了，可眼下进退维谷由不得他，只能硬着头皮郎声道：“军听令，随我进城杀敌，务必遵从军令，惘顾法纪者斩立决！”

李乐话音刚落，身后蜇伏一夜早就苦不堪言的白波军如蒙大赦，争先恐后潮水般涌向南门，阵型队列眨眼间乱成一团，充分展现流寇本色，只知道乱七八糟往前冲。

目睹此景，满宠嘴角抽抽，无语看眼尴尬异常的李乐，心里暗自佩服李乐依靠白波军就能和西凉军周旋多年，还能身而退，实在令人叹服。

如果说刘安等人打开城门的举动响声仅是给其它三门提了个醒，那么上万人嗷嗷直叫，如狼似虎涌过来便是直接震惊了西凉守军。

“将军，敌袭，城门也失陷了，怎么办？”

眼见乌泱泱一群人如蚁附膻似的疯狂朝自己冲来，某个未及束发的西凉军稚嫩脸上写满迷茫，刀盾叮啷一声从手中滑落，总角造型被风吹得凌乱风舞。

唤作将军的人咽了口唾沫，良久才回答道：“小子，说了多少遍我只是个尉官而已，还有鬼知道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群轻折轴，积羽沉舟并非没有道理，万头攒动的情景唬得刚从睡梦中惊醒的西凉军失了分寸，没头苍蝇似的乱作一团，压根没想到夺回城门这码事。

等到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