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慈容的大儒邢庸,从大袖子里伸出肌肤光滑的手背,轻轻拍打老朋友的后背,颇有那种学校里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的死党味儿。
她正语重心长地劝慰卢植,
“莫要把太平道想得太坏。”
“前些年,河间郡发生瘟疫,十室九空,多亏了大贤良师,赠医施药,我们河间邢家,与这州郡十多万百姓才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
“何况,我去年才过的花甲,还能与童男行房,老来得女,也是多亏太平道馈赠的丹药。”
声音极小,刚入了卢植的耳朵,卢老师立刻眼前一亮,但又觉得实在有违天理,于是摇了摇头。
眼见老友也有一颗向往年轻的心。邢庸大儒伸手从袖中掏出丹药。
正要送给卢植,叫老朋友试一试,等更年期间歇性寒战的身体感到暖和之后,也算知道太平道的好处,从此成为黄神的信徒。
忽然间,大儒邢庸的眼睛直了。她盯着站在牛车旁的红袍少女,见那人唇红齿白,美目流转,半晌说不出话,心中嘀咕着。
这是哪里来的人物,生得这般俊美?
我还从未见过。
细看了半晌,见他五官标致,眉眼顺遂,一颦一笑,甜美可人。教自己生出无尽怜惜之意,心中滴血。
哎呀,我的黄天,她……她怎么能是个女孩儿?女孩儿这样俊美,这也太过暴殄天物了吧!
侧首远望街道景色的刘备,却是对旁边邢庸大儒的注视一无所知。
他正看着街头的乞丐,乞丐们正蹲草棚下,敲着棒子,手舞足蹈,热热闹闹地唱歌。
夕阳下,乞丐们唱的大都是乡村的情爱小调,什么桑下推倒好弟弟,树林牵手尔和某,明年生个好宝宝。不少士族闲庭信步地路过,听个热闹,哈哈一笑,还扔些赏钱。
一个老乞丐晃着大屁股,左一下右一下地唱完,另一个乞丐摇着大脑袋,拍着手接上,击鼓传花,连续不断。
这回负责唱歌是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身材倒是在一群乞丐之中并不显眼。但她抱着一根五色竹杖,反倒像是乞丐头头。
只听这小乞丐仰着脑袋,朗声唱道:
“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子或叔。夫人何在西击胡,吏买马,君具车,请为诸君鼓陇胡。”
歌声不再喜悦,尽是凄凉。听着歌声,刘备侧身。四处观察,发现这歌声说得半点儿不假。
虽然那胖胖又和蔼的大儒邢庸说,河间郡今年大丰收,是个太平年。但城中乞丐不少。
再看她们身材身材瘦瘦小小,容貌也很稚嫩。很多乞丐都是小女孩儿小男孩儿,看样子都是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孤儿,甚至是预备的宦官。
本朝帝姬是河间一位亭侯的女儿。
河间郡因此是着名的宦官产地,十常侍之一的骞硕就是河间郡人,加上孤儿众多,河间出身的宦官自然不少。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宦官都送洛阳,如今的大汉是郡国并行,本地的士族也会提前吸收人口,培养成隐户。
至于成年的女人们都去哪里了?自然是被朝廷征到凉州,攻打西羌。若是三河卒不够用,许多幽州冀州的老兵战死西凉,一生都不能回家。
眼见涿郡之外已有流民四起的乱世景象,刘备愣了一会儿,盯着小乞丐看了许久,正唱歌的小乞丐注意到他的视线,侧过身子,眼睛已经与他对上。
小乞丐的眼睛很亮,这倒是刘备感到奇怪。因为这种明亮且坚毅的目光,半点儿不像寻死觅活的乞讨之人,反而更像是一头野心勃勃的毒蛇,已经瞄准了自己的猎物。
刘备大吃一惊,心生警惕,这样的目光他也曾经在白珪姐的眼睛里见到过。
而且,往往是白珪姐盯着他,想和他亲热的时候。
只是白珪姐盯着他看久了,便会忍不住伸手摸他的脸蛋,将他压倒,百般欺负,非要弄到神清气爽才肯停手。
但小乞丐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拿起五色杖,立刻带领一群乞丐离开。如同头狼踩点,抬起大腿,冲着树干撒尿,仿佛现在还不是猎杀羊群的时候。
这让刘备后退一步,离卢老师更近了一些,心中更加警惕,自己一不小心,又惹了麻烦。
然后,他往四周观察,才发现街道上一群人都在打量他这张脸蛋,商人也好,小孩儿也好,士族也好,仆从也好,都看个不停,他恍然大悟,摸了摸自己这张可爱的脸庞,果然应该把这张脸蛋遮起来吗?
他闭上眼睛,正思索现在该做什么的时候。河间邢氏的各位娘子已经纷纷聚集在宅邸前,拜会大儒卢植。
衣冠楚楚的众人,抬起手,正要对牛车里的卢植行晚辈礼,可抬头时,
一看到牛车旁边那身穿红袍,闭目养神的刘备,立刻像是忘记了什么似的,手足无措,只想与这位妹妹亲近。
其中一个站在队伍前列的邢家少女最为冒失,性子如此莽撞,多半是位身份高贵的嫡女。
“这位弟弟,啊不,妹妹姓甚名谁,哪里人士,生得这样俊俏,真叫人心疼。”
她和善一笑,伸出养尊处优的小白手,正要去牵刘备的纤纤玉指,捏在手心里,好好舒爽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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