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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漠染从小就四平八稳,没捅过什么要命的篓子,也不用爸妈担心。唯一的一次,是她小学六年级时突然发花痴,硬是跟风跑去看校队的男生打篮球,甚至于忘记了要写语文作业。第二天,语文老师拎着她的耳朵骂她不要脸,然后罚她抄《渔夫和金鱼的故事》一遍。

丁漠染不知道为什么老师要逼她抄这个,后来她渐渐长大,才渐渐明白……老师大概是想告诉她,身处童话之中,故事自然是又臭又长比较好,因为美好的东西最好是永远都不会划上句号,然而站在童话外面,提起笔来,才发现童话与自己其实没有半点关系——《渔夫和金鱼的故事》有十二页,三百格一页的作文本,她要抄上几十页。

她一边抄一边哭,发誓再也不犯浑,再也不给爸妈丢脸。

她变得很乖巧很听话,直到大学毕业,她也只谈了一次恋爱,这一次的刻骨铭心,令到时光远去,她还舍不得告别。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陈之,自己究竟有多么多么喜欢他,喜欢到足以令自己发疯。

她记得洪庆生那张丑陋的国字脸,记得忘却生死的那一次飞撞,唯独忘记了是怎么样获救的。

每一朵悲观主义的花朵,都只会记得不好的东西。

心里边的黑洞,被负面情绪氧化,中间穿堂而至的风,在心房里呜呜咽咽,有如鬼嚎。

她闯的祸,都是因为无法言喻而产生的后遗症。可是这些却又不能当成不赔钱的借口,她虽是病人,却没有豁免权。

她还在狡辩:“你说的这个只要六百三十万,那些小的呢,就算是限量成套,也就是一千多一套,不会有三千万那么多……”精明不该是这么用的,一千万和三千万对她来说有什么区别?一样是还不上啊……她心里十分清楚,可嘴上还想抗争,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徒劳,可是只有这样说,她才不会显得那么孤立无援。

这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身穿英伦格子衫和小马甲的管家,捧着一摞厚厚的资料出现在门边,资料上沾着血,上面用红笔标注的部分已经看不清了。他举起那叠被血染红的纸,依旧懒洋洋:“如果非要算的话,又何止三千万,这是奥逸国际新开发的游戏项目,其中有两千多页,是我们的编剧大人一字一句改好的对白,现在都被你毁了……”

都毁了!又不是我毁的!

你们一个个都自说自话,一个自作主张地英雄救美,一个自作聪明地泼狗血,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扛了一座大山在身上!

明明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丁漠染的脸由白变青,又由青色,变成了一片死灰,当初听到雪崩的消息,看见死亡名单上的名字,她的脸也是这样灰败。

彼时,她听见心里破了一个洞,而现在,这个洞在变大,变大,像怪兽张大的嘴,孕育着吞噬一切的能力。

她喃喃地道:“你们都是故意的,是故意欺负我,我没要你们救啊,我说过了,我不怕死,大不了一起死,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为什么偏要逼我呢?你们觉得欺负我有意思么?”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仿佛用目光一寸寸地仗量着自己的价值,她一字一句地说着,“严先生,你觉得我的姿色还够么?去夜总会卖肉,能赚几个钱?我就算是被人玩烂了,也还不起这天文数字啊……你说,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她焦虑,却不是为了自己。她口中的乞怜,不过是附带了另一层沉重的含义。

被人玩弄,她不怕,被人唾弃,她不怕,她怕的是,要怎么去回对自己的父母,面对生死未卜的陈之。她的自尊心,不容许自己在心爱的人面前沉沦,什么知卿安好,于愿足矣,这样的圣洁她做不到。她想陈之好好的,自己也要好好的,至少表面上,都要好好的。

她有野心,一直都有的。

严笑看着她,镜片的冷光下,掩却了一丝伤痛,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不是那么卑鄙的人,提不了那么无耻的要求,但他又很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在她昏睡不醒的那段时间,他出去过,他由保险公司的人带路,一直找到了洪庆生的公司。

他从洪庆生手里取回了丁漠染的手袋,他检视过里边的东西,身份证,护照,学历证,学位证,甚至会计证……她都带在身上,她是一个完没有安感的人,似乎是随时准备逃离,逃离这个熙熙攘攘的世界,她把能带的证件都带在身上,这样的话,就算是十级地震,也能有足够的资料证实她的身份。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两样东西——

汤臣开给她的药,以及精神科医生的名片。

严笑拿着她的身份证,证件上的彩色照分辨率不高,可是娃娃脸的样子依稀和五年前一样。她没有换身份证,所以他认出了她的旧容颜。

她瘦了很多,不管是肉身,还是灵魂,都瘦得皮包骨。

如果不是因为身份证上胖嘟嘟的她,如果不是因为手袋里的药和名片,他也许要就放手了。

怎么办?他一厢情愿地想找理由将她留下,想一直留她到康复……可是要怎么做?

管家模样的男人还是用那种死不正经的语调说话,他说起来很轻松,也很下作,可也是丁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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