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阿鸟抬头,就见樊英花揣双棉袖,邪邪笑在面前。她头上戴顶暖帽,脚下套软底快靴,白皙标致,一副少劳处优的模样,似乎和普通的生意人没什么区别,但细细留意,身上还是多了一种夺人的气度,尤其那双粘上的胡须,细细长长,邪气奸诈,让人感到厌恶。也许让人感到邪恶和厌恶正是她的本意,避免别人过细打量,看出其中破绽。
李思广后到面前,阻拦不及,迟疑片刻,连忙打哈哈:“认错人了吧?!”
狄阿鸟因不知道她冲来的本意,怎么切入两人的关系,只好怔怔不动。
樊英花打听狄阿鸟并不容易,从客栈知道陇西李家的人,这几天一直让人猫在门口,等狄阿鸟送上门,刚刚确定狄阿鸟露面,生怕错了时候,失之交臂,这才冲了上来。她并不是要迫切地和对方扯上关系,转而一笑,用上几分调侃的语气,评价李思晴:“这位姑娘好生貌美,像九天仙子现世了一回。”
李思晴满脸羞红。
李思广觉得这人和狄阿鸟之间有话没说,也不多追究,一挥袖子,作不耐烦样儿冲二人喝:“走,走。”
两人如蒙大赦。
狄阿鸟牵上李思晴,一前、一后出来。
邓平年龄还不大,与哥哥相比,心计仅仅局限在钱财得失,此刻坐那儿,不停地修自己的指甲,想这姓李的有心巴结,要不要借个机会整两个钱花花,认识了,吃顿饭,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听得人从里头出来,不耐烦地嚷:“老陆。你妹子是臭八怪么……”
两个人刮一阵风,从他眼前过。
他灵敏的鼻子立刻一颤,追看过去,见一身飘飘的女裳,裹了道香风往门口去了,不由猛一直腰。
正要觉得自己已经错过了,只能从这婀娜的身姿来回味相貌的时候,那仙女一样的姑娘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回望了一眼,一双汪汪泛波的桃花瓣里养着两颗秋水寒星,就像是把人给看到了,摄得人浑身发软。她不满地一挣前面的那只手,回头喊了一声:“哥。”
邓平心说:“她看我了。”
不自觉朝李思广看去,再回头,门口的人已经走了个不见,只剩下几点湿痕和惆怅。
过上一会儿,他还是放不下,就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站起身,走到窗口,推窗透气,舒目四张,望见下面有个穿作破烂的大汉冲那仙女般的姑娘吵吵什么,更觉得心里窝一股邪火,心中立刻就想:我爹是本城校尉,我娘最疼我,在这儿,我什么给不了她?!我什么都给得了她。
李思晴倒没想着诱惑谁,她的眼睛是哭肿了的。
到了外边,狄阿鸟还在冲她叫心疼,跟她说:“怕我被人家打死呀?!怎么可能?!打死老子的人,还没有出世呢?!”
李思晴不快地嘟哝:“那咱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狄阿鸟把她背到了身上,一边往家挪,一边说:“你个傻丫头,老子来这儿,是怎么来的?那是流放,不吃点苦头还叫流放?!为啥流放,那就是以前气太盛,太招摇,到了今天,咱还能不吸取教训吗?能挨人家两下,干嘛非要计较?跟咱打架的都是没饭吃,讨口饭的农民,谁动他们吃的,他们跟谁急,又不是跟咱有啥仇,有啥怨,事情都过去了,咱还跟人家闹个没完么?!”
李思晴鼻子一酸,问:“那他们打你,就白打了?!反正他们打你,我就是不愿意?”
狄阿鸟无奈,说:“我都愿意,你咋就不愿意呢?!”
他笑了笑,说:“听你相公我的,要学会戒急用忍,你相公是啥人?没有缘由,就吭也不吭一声就受人家的气么?!你相公想的,你想不到,这才仅仅是个开头,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咱咬咬牙,挺过去……到时候,就好了。”
李思晴问:“那挺到什么时候?!万岁赦免你?要是,他永远也不再赦免你呢?”
狄阿鸟吃了一惊,旋即说:“你别听人家瞎嚷嚷,万岁是圣君,圣君诛心,他也许就是让我自己都觉得不会被赦免,绝望,再赦免我。”
他慢慢地走着,体力的不济和情绪的折射使得脚步有点蹒跚,却还是说:“不过,他只要不立刻杀我,事情就会出乎意料。他无论怎么地高看我,还是在小看我,他永远也不会明白,我一个阶下囚能做些什么,但实际上,我什么都成做。”
他很快又多出信心,更像是自言自语:“要我是他,我也不会杀我的,因为不是我自己做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危害,阿晴,以后,我们的日子肯定会很苦,不过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李思晴终于高兴了一点,小声说:“我想吃烤鸭了?!他们家的肉太硬,啃不动,上次在京城,你买的,真好吃,都让褚怡那个馋嘴猫吃了。”
狄阿鸟想到她的哥哥改天一走,她就永远地留在这个寒冷的北方,住大炕,持家务,过日子,觉得自己要是不满足她,就太对不起她了,就把她放下,找一旁的熟肉店,到了,才记得自己根本没有钱,只好独自在内,和一位大婶说好话,先欠一下。
雕阴历来发放地,做生意的不看人,只讲钱。
狄阿鸟无论怎么证明自己就是旁边那家铁铺里的,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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