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云膝下有一子,誓死不愿习武,十几岁的时候就离家去外地闯荡,这些年回来的次数寥寥,杞鸿云干脆不认这个儿子。
&ep;&ep;杞无忧是杞鸿云从乡下抱养的,远房亲戚家的孩子,父母离异,外出打工,小孩儿成了村里没人管的野孩子。爷爷听说后,把他从老家抱了回来,教他武术,想要将他培养成杞氏拳法的传承人。
&ep;&ep;自记事起,杞无忧便跟着爷爷习武,那时武馆里有许多师兄师姐,只是后来随着年岁渐长,有些人转而谋求其他行当,不再习武,也有些人觉得杞家拳法太过单一,于是融汇中西,出去自立门户,比如他那位在武校当教练的师兄。
&ep;&ep;现在的小孩子很少有人学传统武术,更多地被家长送去学跆拳道、拳击、散打,武馆生意一年比一年惨淡。有个在武馆练武的小孩不慎摔伤了腿,这原本不算什么大事,练武嘛,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但家长不依不饶,存心讹钱,最后敲诈了好几万。爷爷本来年纪就大了,练武练得一身伤病,结果又遇上这档子事,彻底心灰,武馆就此关门大吉。
&ep;&ep;武馆关闭后,爷爷仍闲不下来,前些年申请了非遗,经常去各地参加一些传统文化的交流推广活动,常年不在家。
&ep;&ep;姐姐杞愿在省会的一所重点高中读书,课业繁忙,除了寒暑假,一个月只回来一次。
&ep;&ep;杞鸿云的儿子离家闯荡多年,再回来时领回来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说是他女儿,对孩子的妈妈却只字不提。他一个人把女儿养这么大,到了上学的年纪,因为户口问题周旋很久,没解决,最后只能送回来。他对杞鸿云说,这是你孙女,让不让她上学你看着办吧,留下一张银行卡就又走了。
&ep;&ep;所以家里常年只有杞无忧一个人,他理应觉得孤独或无聊,但他似乎天生不太能体会到这些情绪,只是按部就班地做自己的事。院子里有一株古槐,几十年如一日,修禅悟道般静默着。爷爷在家时,会在树下打坐,闭目盘膝,犹如老僧入定。
&ep;&ep;杞无忧不懂修禅悟道,只好日复一日地在树下练武,无数个夏天,槐树的枝叶如同一张温柔的大网,将他笼在这片树荫里。南拳北腿,刀枪剑戟,他最擅长的拳法是北派少林,最喜欢的冷兵器是剑。除此之外,他平时还喜欢去公园滑板和去网球馆打网球。
&ep;&ep;而这个冬天,他又多了一项新的爱好──看滑雪比赛,单板和双板都爱看。从解说员那里,他了解到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那种滑法属于高山滑雪,了解到单板滑雪除了大跳台,还有坡面障碍技巧、u型池、平行大回转、障碍追逐……
&ep;&ep;除夕夜,杞无忧坐在电视前看春晚,武术表演是每年都会有的传统节目,除了耳熟能详的武打明星,还有几千个武校生,今年茅邈也去了,这是他第一次上春晚。
&ep;&ep;去之前他叮嘱杞无忧,如果在电视上看到他一定要记得录下来。事实证明,他想多了,杞无忧眼睛都快瞅瞎了也没瞅到他,屏幕里只有一颗颗同样的脑袋,根本没切到这些人的特写镜头。
&ep;&ep;后来杞无忧同样在电视前看完了平昌冬奥会。也是看了才知道,这是单板滑雪大跳台首次被列入冬奥会比赛项目。
&ep;&ep;他把单板滑雪所有项目的初赛和决赛完完整整看了一遍,大跳台夺冠的是个加拿大人,坡障和u型池则是美国人,参赛选手里也有几个挪威人,取得了不错的名次,但都是陌生面孔。
&ep;&ep;“……骗子。”
&ep;&ep;茅邈是骗子,徐槐也是骗子。
&ep;&ep;骗小孩很好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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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雪销山绿,洛城春霁,四月的古巷又开始热闹起来。天南地北的人随沉醉的春风一同到来,巷子里一整天都充斥着游客们的欢声笑语。
&ep;&ep;杞无忧打完网球回到家,出了一身的汗,撂下怀里的长板往树下一坐,槐花的清甜香气便萦绕在鼻尖。
&ep;&ep;手机里收到一条信息,来自师兄。
&ep;&ep;今年八月初,国家体育总局会再次派人来这里进行单板滑雪跨界跨项选材,他已经递交了推荐材料,让杞无忧记得中考完来嵩山,先跟他练上一个月体能,不要中考完了就什么都不管了,整天在老家山里疯玩。
&ep;&ep;“无忧,你冷不冷?”
&ep;&ep;杞愿正在屋里翻找那件很适合春天穿的奶油色毛衣外套,找半天没找到,出来却看见院子里的弟弟已经换上了夏天的t恤。
&ep;&ep;杞无忧摇头:“热死。”
&ep;&ep;他回复完信息走过来,准备进屋拿衣服去冲个澡。
&ep;&ep;“你好像长高了诶。”路过杞愿时,她有些惊喜地抬头。
&ep;&ep;看着杞无忧被汗水浸湿的黑发,又微微蹙起眉:“怎么不留寸头了呀?不是挺帅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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