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无两,回京后日日门庭若市,高朋满座,除皇上召见,其实不得空进宫来,因此我也再没有见他的机会。直至要离京的前一日,我听他要去繁漪宫拜别贵妃,早早便跟吴贤公公交了班往繁漪宫赶去。
&ep;&ep;我终究是放不下他,哪怕从此他眼里再没有我,我还是想见他,就算是远远看一眼呢。
&ep;&ep;天色本不算晚,只因风雪交加,太极宫到繁漪宫不过几步路程,我却深一脚浅一脚走了许久。我怕赶不上,脚步加快了些,匆匆走到繁漪宫外的转角,不小心和出来的人迎面撞了个满怀。
&ep;&ep;立刻有几个人同时喝止我:“大胆!没长眼睛吗?”
&ep;&ep;我“扑通一声”跪地:“奴婢该死,请大人恕罪。”
&ep;&ep;我跪得实诚,一双冻得通红的手埋进积雪中,钻心刺骨的寒冷一下化成雪水渗进皮肤,瞬间觉得这双手都不是我的了。我哆哆嗦嗦地偷偷抬眼,却见一只手缓缓朝我伸过来,我不明所以,就着那点微弱的雪光仔细一看,愣住了。
&ep;&ep;手腕上那清晰可见的齿痕,我再熟悉不过了。
&ep;&ep;我紧紧咬着牙,头低到几乎要埋进雪里去。我不敢抬头,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ep;&ep;前尘旧梦,恍如隔世。
&ep;&ep;“天冷,别跪着了。”
&ep;&ep;城宥伸手把我拉了起来,掌心的温暖霎时淌进了我心里,激起了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回忆。可惜那温暖只有片刻那么短暂,他松开了我,将随身带的暖手抄递给了我:
&ep;&ep;“拿着用吧。”
&ep;&ep;我接过来,迟疑半晌,还是不敢再叫他的名字。
&ep;&ep;“谢……殿下。”
&ep;&ep;与我的局促不安相比,城宥倒是淡然,神色只像是遇到了一个普通的朋友,言辞间也如同我们最最开始初见时一样,谦恭而客气,温和而疏离,比如今的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ep;&ep;“我听说了丞相和城定的事,此事父皇已下定论,是凌莽的过错,丞相在大殿上无故为难你,我代他向你赔罪,他丧子恸切,身体和精神都比从前差了很多,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ep;&ep;我慌忙道,“不敢不敢……哪里的话……”
&ep;&ep;“往后不会这样了,父皇不愿意看到他们针锋相对,凌丞相今后必当以大局为先,该是城定的,都会是他的。希望他也能不咎既往,就此言和。”
&ep;&ep;我神色黯然地点点头。
&ep;&ep;是好事,可我怎么高兴不起来呢。
&ep;&ep;“我说过的话从来都算,既然去了燕郡,无召至死不归。只是日后,倘有变动,山高水远,但求你肯念着往昔的情谊,周全我的母妃。”
&ep;&ep;“城宥在此,先行拜谢。”
&ep;&ep;我静静听完,看他朝我拜了一拜,眼泪无声无息淌了下来。
&ep;&ep;言罢他便从我身边走过去,走出两步,又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ep;&ep;“尘埃落定。”
&ep;&ep;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我懵了一下。
&ep;&ep;“你和城定历经波折,从此可以安稳度日了。”
&ep;&ep;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ep;&ep;“再会。”
&ep;&ep;我急切地转身想说不是的,不是他想的那样的,他误会了,我和哥哥什么都没有,我们是不可能的,虽然……可是……我真的……为了哥哥骗了他。
&ep;&ep;我到嘴边的话一下噎住,最终还是放任他走出我的视线,在风雪中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
&ep;&ep;城宥返程燕郡那一天,皇上同贵妃都出宫去送,宫里一下又回到了原来的寂静。我坐在太极宫背面的屋檐下,默默看金瓦红墙湮没在夜色里,而夜色又被渐渐被簌簌飞雪吞噬,只剩了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ep;&ep;“冰儿,我好一顿找你,原来你在这里呀,也不出声,跟个雪人似的。”
&ep;&ep;若初送城宥归来,见我抱着个暖手抄发呆,哭笑不得道:“你傻了么,有这东西也不套上,就这么冻着。”说着便一手拿过暖手抄,刚要给我套上,目光瞥到上面的图案,怔了一下。
&ep;&ep;“好眼熟啊。”
&ep;&ep;我也不打算瞒着若初,“殿下给的。”
&ep;&ep;若初“噗嗤”一下笑了,“我还纳闷,怎么他给缃绮都带了礼物,却没有你的份,原来他给了你这个。”
&ep;&ep;我苦笑道:“我也就配随手塞个暖手抄,你都看见了,下次可别再找我写信了。”
&ep;&ep;若初三下两下把暖手抄上的图案翻出来,“笨死了,这哪里是随手塞的,你仔细看看这图案,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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