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这话更是奇妙,好像他狄其野满身疑团,到头来是顾烈的错。
&ep;&ep;“哪里不一样?”
&ep;&ep;“大体上还是对的,楚王明君,识人善用,天生帝王什么的,”狄其野说着抬手比划起来,像是在翻书,也不知到底是在比划什么,顾烈只当他醉狠了,“但你待我很好。”
&ep;&ep;顾烈挑眉:“待你好,不对?”
&ep;&ep;狄其野有条有理地反驳:“不对。不是制衡众将、平衡家臣外将势力那种好,是我想不通的那种好。我一个来历不明的将才,你本应该观察我,防备我,或许,让姜扬监视我?”
&ep;&ep;“狄其野,”没想到狄其野胆子大成这样,顾烈惊奇得话语间都带了笑意,“你是不是真的不知死活?”
&ep;&ep;狄其野却还抬眼去看顾烈,居然有些生气:“现在还由得了我吗?你以诚待我,我是该以诚相报。只是,你竟以超出时代的包容待我,我……言多必失,古人诚不我欺。”
&ep;&ep;讲到这里,他还惆怅起来:“我好不容易有机会效忠明主,能征战四方,为你夺取天下、”
&ep;&ep;顾烈不懂得何为“超出时代的包容”,但思及前世,也想通了狄其野想说的意思。狄其野是怪顾烈对自己太好,后悔初来乍到没防备,在顾烈面前漏了身世马脚。
&ep;&ep;这让顾烈颇觉有趣,借机试探道:“只要你是如你所说的将才,难道我会因为得知你的身世而不许你领兵?你刚才还说本王识人善用。”
&ep;&ep;狄其野迟疑地思索着这个问题,末了叹息道:“我不知道。”
&ep;&ep;“若本王使宝剑蒙尘,天下三分,你大可另投明主。”顾烈刻意诱道。
&ep;&ep;狄其野笑了。
&ep;&ep;“投效明主,征战天下,是我的理想。除了你,天下何人值得我狄其野屈膝。”
&ep;&ep;他望向殿外明月,连酒意都遮不住他眉目间的潇洒意气:“假若我是你,得良将若此,不能用,必杀之。否则,心腹大患,寝食难安。”
&ep;&ep;好一个狄其野,用兵如神,算他有本钱恣意自傲,可是怎么养成的这副脾气,谈及自己的生死,竟也如站在堪舆图旁论战一般,好像说的不是自己似的。
&ep;&ep;……何等决绝。
&ep;&ep;顾烈心尖震错一霎,闭目不言。
&ep;&ep;沉默稍许,顾烈才睁开眼,重新看向坐在地上的狄其野。前世,正是这个人令顾烈背上了最不想背的骂名。
&ep;&ep;他祖父顾麟笙英勇善战,昔年,燕朝皇帝还是太子,顾麟笙为太子伴读,二人是情同手足的交情。待到皇帝登基,顾麟笙更是豁出命去为皇帝征战天下。
&ep;&ep;没想到他南征北战的功绩,在燕朝皇帝后来着人编造的《九罪》中,都成了心存不轨的罪状。
&ep;&ep;前世有人拿狄其野比顾麟笙,说顾烈步了燕朝暴君后尘。
&ep;&ep;初次听闻此等谬论,只在那一刻,顾烈是真切地恨过狄其野。
&ep;&ep;前世顾烈临死,都被刺客拿狄其野做借口气得呕血,这骂名顾烈心底有多厌恶,可见一斑。
&ep;&ep;顾烈低声道:“你近来躲着本王,就为此事?若是本王答应你,不论你打下青州后坦白了什么,只要你不存反心,一切照旧呢?”
&ep;&ep;四目相对,都觉对方眼底纷杂,看不清。
&ep;&ep;狄其野到现在都没放开顾烈的衣角,慢慢地回:“……此话当真?”
&ep;&ep;“一言九鼎。”
&ep;&ep;狄其野下意识接道:“鼎足而立。”
&ep;&ep;顾烈失笑:“看来四个字的词,狄将军着实精通。”
&ep;&ep;狄其野想了想,突然像偷着油的老鼠一样笑起来:“你说‘打下青州后’,也就是说,你同意派我打青州了?”
&ep;&ep;就知道这小子当时说什么打下青州再告诉,是存了要仗打的心思。
&ep;&ep;顾烈不给他定心丸:“是吗?”
&ep;&ep;狄其野上眼皮一抬,眼睛瞪起来,英俊的脸上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ep;&ep;顾烈不禁想着,若是狄将军前世在人前露出这般表情,就算那莫须有的风流名声再响亮,上门提亲的人也能多到磨平狄家门槛。
&ep;&ep;狄其野忽然问:“除了亡燕复楚,你有什么想要的?”
&ep;&ep;“狄将军何出此言?”顾烈揉了揉眉角。
&ep;&ep;“我只是觉着,”狄其野看着顾烈,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打仗让我开心。什么事,是能让你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