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对于洛阳和疏影来说,世子殿下这个称呼可以说是三年来早已养成的习惯。可对于南平王高如松来说,接见过两人,发现这一男一女两个近侍素质极佳,他就是意外的欣喜了。
&ep;&ep;当然,让他最满意的,是这个来历不明的李元在他拿出阴阳逆行丹之后,竟然毫不犹豫服食了一颗试验药效,面对药力发作的强烈反应,以及紊乱的脉象,却凭着自身的意志硬生生熬了过来。而为了出现在人前时,能够不让人看出所谓重病的破绽,接下来整整一个月,此人又几乎只以清水果腹,原本挺拔匀称的身材硬生生变得形销骨立。尽管他心下仍有芥蒂,却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勉强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ep;&ep;直到送行之日,之前因为前方战事胶着,父亲又禁绝自己探视,江陵郡主方才再次见到了李承睿。甫一见面,看到那一身宽袍大袖之下的消瘦身影,震惊的她情不自禁地掉下了眼泪,上前紧紧抓着他的臂膀,失声痛哭道:“大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得你……”
&ep;&ep;李承睿反手把江陵郡主拉进怀中,低声说道:“别哭,我会好好回来的,你等着我。”
&ep;&ep;此时相送的南平文武众多,高如松见女儿竟然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对人做出这样的亲密举动,顿时心里大为气恼。可是,知道国中文武之中,颇有一些因为他后继无人而心怀鬼胎,他又很满意“南平王世子”的这一次公开露面,当下便露出了一副慈祥的神态,却是硬把伏在某人肩头痛哭的江陵郡主给拉开了。
&ep;&ep;“廷仪,你大哥这个南平王世子是肩负重责前往东都,你就不要哭了。”高如松嘴里说着,心中却庆幸当日让冯骥远去把人带回来时,他特意吩咐始终黑布蒙头,没有让他人瞧见其真面目。而他又从江陵郡主那儿得知,她往日去太白湖畔草屋见人时都是悄然而去悄然而回,而李元深居简出,就连太白湖畔居人也多数没见过这位隐士的真面目,否则他也不敢在今日用这样大的阵仗送行。
&ep;&ep;宽慰过女儿,他这才转头看向副使光孝友。光孝友官居南平王长史,当初是他三顾茅庐硬将其请出山来,当过他爱子高廷芳的老师。真正的高廷芳那十六年来在那小小兰芝馆养病期间,便是学识渊博的光孝友常常陪伴,那也是除却他和江陵郡主父女之外,唯一知道这桩隐秘的人。他有些歉疚地注视着这位心腹老臣,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那双老而枯瘦的手。
&ep;&ep;“光老先生,我就把廷芳托付给你了。”
&ep;&ep;光孝友暗叹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道:“臣必定不负王上重托!”
&ep;&ep;李承睿轻轻摸了摸江陵郡主那长发,最终将其缓缓推开:“我走之后,你自己保重,勿要念我。”
&ep;&ep;他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枚骨簪,塞到了江陵郡主手中,又轻轻将她的手握紧:“做个纪念。”
&ep;&ep;高如松见江陵郡主已经泣不成声,越看越觉得这一幕刺眼,最终干脆干咳道:“时候不早,该起程了!”
&ep;&ep;他说着便紧紧拽住了李承睿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记着,我对你说的那底线除却大唐皇帝,不可随便吐露!还有,小心宁溪。”
&ep;&ep;“父王放心。”
&ep;&ep;最后看了一眼江陵郡主,李承睿终于转过身去,在洛阳和疏影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当车帘落下的一刹那,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ep;&ep;十二年了,当年的大唐荣王世子李承睿,变成了宗谱上一个惨白的谥号——怀敬太子。如今,他将作为小国南平的世子高廷芳,再一次回到东都。
&ep;&ep;从此时开始,他再不是李承睿,而是高廷芳!
&ep;&ep;从江陵沿着官道往东北而行,过了荆门军,再北行一天,便进入了唐国边界。如今已经是十月末,南平使团持着通关文书以及相应符节,再加上放出南平王世子是此次使团正使的风声,唐国沿途州府无不提供方便,一路倒也畅通无阻。然而,当过了山南东道节度使所在的襄州之后,一行车马却迭遭变故,马匹三番两次无缘无故绊倒受损,车辕也在行进途中突然断裂过两次,到最后,副使光孝友就被高廷芳请到了车上。
&ep;&ep;“光老大人,这一路上车马全都有人悉心照料,如今却迭遭变故,只怕有人在暗中算计我南平使团。”
&ep;&ep;对于这位世子,光孝友临行前得过高如松密令,心情可以称得上异常复杂。情知这不是真正的世子,可想到江陵郡主偏偏倾心于此人,他不由得失神了片刻,这才正色问道:“那依世子之见,该当如何?”
&ep;&ep;“我以为,这只是用一而再再而三的小手段使我等麻痹,最终心生不耐。如果接下来再有车马受损,也许就会有刺客现身了,光靠我们这些人恐怕捉襟见肘。”高廷芳说到这里时,便朝着洛阳和疏影瞥了一眼,瞧见两个小家伙慌忙别过头去,你眼瞪我眼,仿佛还在专心致志地赌气,他就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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