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的时候，已是深夜。

雪兮怔怔的看着慢慢映入眼眸的男人脸，虽然夜色深沉，但离她真的太近了，所以很快她就意识到脸的主人是陆御擎，也意识到自己正睡在他的怀里，忽然记忆瞬间复苏，在那之后，陆御擎帮她彻彻底底的洗了身子，从这里到那里无一处落下的，而所谓的‘消毒’也不仅是洗洗而已，洗过之后才是正戏。

疲惫的身体好像生了锈的铸铁，但是心却没有第一次时那么疼痛。

哀莫大过于心死。

可能，她正在慢慢的步入那个境界。

小心翼翼的离开陆御擎的怀抱，慢慢的坐起身，走下床，赤着身子来到窗前，仰头望着今晚宁静的夜色。

圆月如盘，星光璀璨。

银银的月光洒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泛出朦朦的莹光，美的好像一颗盛放的夜明珠。

今天的事，虽然她恨透了陆御擎，但是起因是因为自己，是她太过留恋陆墨祁的温柔，明知他们都无法再回到过去，却还是拒绝不了他的拥抱，但是还好，还是有件好事，允兮终于离开了那个满是消毒水味儿的医院，他可以健健康康的生活了，而且他是真的长大了，知道了她的事情以后，没有一句埋怨和责备，也没有让她心痛的自责，只是不停的感谢她，还说了那么成熟的话。

嘴角有些苦涩的上扬。

同样的家破人亡，允兮在病痛中依然选择了坚强面对，可是她呢？

……

精致的虹吸壶，燃烧的酒精灯。

深褐色的液体在玻璃壶中沸腾，馥郁的香气从玻璃壶口氤氲而出。

陆御擎清晨醒来后没有看到睡在身旁的苏雪兮，他随便穿上落在一旁的睡袍走下楼，但双脚却停在最后一节楼梯节上。

已经多少年了……

她穿着宽大的居家服，圈腿靠在沙发的一角，与多数人不同，她右手抱着厚厚的素描本，左手拿着铅笔刷刷刷的画着，而且脸上还多了一副黑框眼镜，最有趣的是，她将长长的头发在头顶卷成了一个包包头，几支型号不同的铅笔都插在那个包包头上，完成了笔筒。

记得她刚刚开始时学画的时候，笔总是东丢一支西丢一支，天天都嚷嚷着我的笔又不见了，而他总是那么巧的东捡一支西捡一支，走到哪都能看到她丢失的笔，说真的，当时他真的是烦死了，刚好，有一天她梳着一个碍眼的包包头，他本就不爱多言，所以一生气就把笔插了上去，可谁知她竟灵光一闪，最后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嘴角不经意的勾了一下，然后走过去，打开流口，接了一杯咖啡递给她。

雪兮伸出手接过，随口所了句“谢谢”，可是忽然一想，她抬头看向陆御擎的脸。

“早……”

只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一个字，可是竟让陆御擎这座大冰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昨天他才刚刚对她做过那样的事情，可是今天她……她好像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不，不是另一个人，而是从前那个不曾害怕过他的她。

调整自己的表情，他平静的回应：“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