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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从那天起,陈煜没有犯贱去找过一次陈星燃。

&ep;&ep;公司正在上升期,陈煜的每一个决策关乎手下几百人的生计前程,责任感迫使她必须忘却所有私生活,把工作当做全部。这让她觉得自己有时是一个可生杀予夺的君主,有时又是只胆战心惊的蚂蚱。

&ep;&ep;这两天第四轮融资终于尘埃落定,资方负责人好巧不巧正是盛遥。

&ep;&ep;对她而言是谁都无所谓,她只在乎自己终于可以放两天假了。

&ep;&ep;可是放假了该去哪儿呢?回家吗?

&ep;&ep;半个月前陈天石找她吃了顿饭,煞有介事地挑了家高档茶餐厅。精美的菜一盘盘摆齐,他先说了些不咸不淡的废话,最后逐年老去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脆弱的温情。

&ep;&ep;“小煜一直是我和你妈妈的骄傲。”他欣慰地看着她,温儒的外貌隐约可见年轻时的英俊,“我们对你的关心太少了。”

&ep;&ep;可能是上了年纪吧,最近这段时间陈天石忽然无法沉溺于浩繁书海中,每天只想跟自己懂事能干的大女儿聊一聊她对未来的规划,他的衰老,他们关于生活的感悟和遗憾……

&ep;&ep;陈煜盯着茶杯杯沿折射的光线,眨了眨眼,“爸爸请不要说这种话。”

&ep;&ep;已经没有对话的可能性了。过去从没有一点交流,现在也不需要装模作样浪费时间。

&ep;&ep;陈天石嘴唇嗫嚅,“你的工作很忙吗?”

&ep;&ep;“很忙,我是打车过来的,马上要回去开会了。”陈煜起身,看到陈天石蠢蠢欲动要拦住她,朝他颔首致意,“我去买单。求您不要再说了,拜托了。”

&ep;&ep;这样真的很恶心。

&ep;&ep;她忽然想起刘阿姨评价她和陈星燃的话。

&ep;&ep;陈星燃在干嘛……他的实习期结束,已经正式毕业了吧。考上研究生了吗?还是去找工作了?

&ep;&ep;此时的陈星燃正匿身于城市边缘的出租屋中,他没有收入来源,而首都的房价这几年飙高。

&ep;&ep;即便是在城乡结合部,也只能租到简陋的一居室。

&ep;&ep;房间朝北,开了一扇窗户,终日昏黑,只有清晨太阳初升时,能淋到一丝扣扣索索的日光。

&ep;&ep;这附近还有几百间这样的家,里面塞着妓女,老人,破产者,逃债的赌狗,以及毕业没有积蓄、宁愿每天花五六小时通勤的大学生。他们贱卖时间,或者贱卖自己。

&ep;&ep;楼下有家画风很80年代的台球厅,终日烟雾缭绕,混杂着汗味儿,槟榔味儿,酸湿的下水道味儿……说不清是什么,或许可以称之为“没有希望的味道”。

&ep;&ep;最近这里被地痞闹了两次事。年过半百、走路一瘸一拐的台球厅老板无计可施。他注意到每天都会下楼买烟的陈星燃——人高马大,眼神阴翳可怖,就问他要不要帮忙看场子,工钱日结。

&ep;&ep;陈星燃愣了下,说,我不会打人。

&ep;&ep;老板说你不用打人,只要每天杵在边上就够了。

&ep;&ep;就这样,陈星燃才算稍有点收入,浑浑噩噩挨到了暮秋。

&ep;&ep;打台球的人对这个凶神一般的男人早已混了个眼熟,他们绕着他走,从不跟他搭话,私下里却常常提起他,管他叫“那个哑巴”。

&ep;&ep;瘸腿老板知道他新雇来的“打手”不是哑巴,只是不愿意说话。

&ep;&ep;那天噼里啪啦下起了暴雨,没有客人。坐在前台的老板透过黑魆魆的台球厅张望着外面的天景,幽幽道:“要入冬咯。”

&ep;&ep;一到下雨天,老板坏了几十年的膝盖骨就钻心地疼,动也没法动,整个人变成一件生锈的老家具。老板咬着牙,扳过两条腿挨个摆放在矮凳上,慢腾腾的,出了一身冷汗。干完这项大工程后,他找陈星燃要了一根烟。烟叼在嘴里,他的眼神还黏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你是大学生吗?”

&ep;&ep;陈星燃看他一眼,没有做声。

&ep;&ep;老板笑笑,“我也没有见过几个大学生,但就是觉得你像。大学生可厉害了是吧。”

&ep;&ep;是他们那个年代的观念。

&ep;&ep;“大学生,你最开始为什么抽烟啊?”老板又问。

&ep;&ep;陈星燃没有跟任何人交心的打算,随口说,“不知道,可能遗传我爸吧。”

&ep;&ep;他实在不想应付老板的好奇心,必须干点别的装作自己有事在忙。于是他摸了摸裤兜,摸到一个月都没有打开的手机。

&ep;&ep;——却每天都揣着。

&ep;&ep;手机屏久违地亮了。他调成飞行模式又调回正常模式,还是没有看到一条陈煜的消息,反而有一条盛遥今天刚发来的消息。

&ep;&ep;盛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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