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坐下上课吧。”
&ep;&ep;放了堂,宋越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内阁值房,直接出了大明门。
&ep;&ep;他就甚少在日头还好着时离开。
&ep;&ep;两个五十岁的阁员此刻正在值房忙得焦头烂额,六部一本本花钱的账册呈上来,眼睛都要看花了。两人边看账边不由感慨,幸得宋越一年几乎只告一天假,若是多告几天,他们的寿命只怕是要短几年。
&ep;&ep;离开翰林院的时候,侍书匆匆追上了宋越,转交给他一封信,说是前日有人搁在后堂要给他的,昨日未见着他便今日才呈上。信上没有署名。
&ep;&ep;宋越加快步子出了大明门,上了马车后便吩咐车夫:“去我那个学生的家。”
&ep;&ep;车夫也不多问就挥动马鞭,那个学生是谁自然是不必言明的,反正大人只去过一个学生的家。
&ep;&ep;等马车跑起来,他忽然想到什么,又揭了帘子道:“先去香凝斋吧,买些吃食……再去趟药铺。跑快些。”
&ep;&ep;车夫应了是,身子前倾揪了揪马耳朵,自顾对马道:“知道你这畜生今日跑远了,受累,要再跑快一点咯。”
&ep;&ep;宋越坐在车厢中,不由想青辰如今在做什么。行动不便,她是躺在床上么,那这一日的膳食是如何解决的,会不会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入秋了天冷,昨夜还下了雨,她那间小屋子似乎也不太经得潮寒。况且,她还有个得了癔症的父亲要照顾。依她的性子,肯定也是不会主动去找明湘帮忙的。
&ep;&ep;罢了……多想也无用,如何也要看过才放心。
&ep;&ep;收回思绪,宋越便拆开了手中的信。
&ep;&ep;夕阳透过帘缝照进车厢里,投了一道细细的光在他的脸上和那张信笺上。
&ep;&ep;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龙飞凤舞的字,写了有半张纸,一看就是不想让人认出字迹。内容是沈青辰如何设局将诗作者林陌找出来的过程,很详尽。
&ep;&ep;用名帖核字不算聪明,虚张声势请君入瓮尚可圈可点,算一计好策。才短短的一天,她就把人找出来了。
&ep;&ep;信的最末一句,是请宋越念在沈青辰心怀同窗之谊的份上,不要处罚她。
&ep;&ep;他看着手中的信,纸张用的是名贵的澄心堂纸,墨香闻着像是龙香剂。一纸一墨皆是名贵之物,寻常人可用不起。
&ep;&ep;能用的起这些纸墨的,新科庶吉士中寥寥无几。
&ep;&ep;他为她求情?
&ep;&ep;第33章
&ep;&ep;与此同时,放了堂的庶常们也陆续回家了,徐斯临与林陌并排走在翰林院的左廊上。
&ep;&ep;金风细细,屋檐旁落下了半抹斜阳,大明进士的背影萧萧肃肃,青袍展逸。
&ep;&ep;林陌替徐斯临抱着书册,知他今日心情不佳,只垂头踏着廊上的树影,也不说话。近些日子以来,在与沈青辰相关的事情上,这位兄弟都表现得很是反常……不,这种反常已经是一种正常的状态了。
&ep;&ep;罗元浩咋咋呼呼的,拍马屁总是扎一手的逆鳞,他没这么笨,看破不说破,只是不确定反常背后的那丝真相到底是什么。
&ep;&ep;一时脑子里竟涌入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ep;&ep;这么想着,林陌都被自己吓了一跳。要死,两个都是男人,兄弟他如何能娶,三书六礼拜堂成亲如何办,那偌大的家业又哪来的子嗣继承。
&ep;&ep;还是他只是随了如今这股男风,想要将那人圈住佻戏一番而已?从前他在芙蓉楼看上了姑娘,也是隔三差五就去听曲,虽是只纸老虎,不曾对人家出手,但红纱垂叠,香丝缭绕,那丝轻朦暧昧的气氛还是有的。
&ep;&ep;不过那时的他神色是悠然从容的,大约与人近一点远一点都无妨,甚至是享受那种姑娘喜欢他,而他自己却能够把持,不甚在乎的状态。那种不喜欢任何人而轻松无比的状态。
&ep;&ep;与今日他道歉的模样,分明是不一样的。
&ep;&ep;林陌想着,侧过头看了徐斯临一眼。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眉骨下眼眸黑亮,却显得有些没有神采,阳光勾出了直挺的鼻尖和微抿的唇线。
&ep;&ep;他这兄弟其实挺好的,家世自然不用说,相貌也无可挑剔,天资好中了进士更是锦上添花,只是性情因为年轻还没有定下来,但早晚有一天也会像宋老师那般成熟的。
&ep;&ep;该配一个好姑娘。
&ep;&ep;徐斯临察觉到了目光,转过头来道:“林陌。”
&ep;&ep;林陌惊了一下,“哦,我就是想问问你,前两日说好了今日到我家饮酒,起那坛二十年的桑落,如今你还去吗?”
&ep;&ep;他目光有些漫无焦距地看着前方,“不去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