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ep;&ep;小红拂

&ep;&ep;1

&ep;&ep;江宁盐商首脑查家,这天接待娇客——未成亲的姑爷,有“大冰”(大冰、冰人,古时指媒人——编者注),有盛筵,只是没有笑容。

&ep;&ep;查家的娇客名叫陈銮,字芝楣,来自湖北江夏。岳家他不是第一次上门,四年前曾有匝月的勾留,那一个月的光阴,让他了解了什么叫人生得意之秋。当时是簇簇新的一名秀才,特地到江宁来省视他那在查家当“西席”的老父。秀才为宰相之根苗,人又生得气概轩昂,查百万一见中意,把独生的爱女许配给了他。筵前认亲,岳父称许甚殷,岳母慈祥恺悌;未婚的妻子虽见不着,但听父亲说道,既美且贤。这光景也就仿佛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了。

&ep;&ep;四年后重来,心情自非昔比,最大的不幸是老父去世。三年服满,正逢大比之年。乡试中举,他是有把握的。等秋闱榜发,谢老师,拜同年,开贺宴客,得要大把银子花出去。接着北上赶明年——嘉庆二十五年庚辰科的会试,又要一笔川资。未雨绸缪,特地来求援于岳父。这自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然而分属“半子”,不见得开不得口,更何况补报有日?

&ep;&ep;因此,陈銮虽是一袭青衫,自己并不觉得寒酸,登堂拜谒,依然挂着很自然的笑容。但拜罢起身,看到岳父和冰人的脸色,他的笑容立即消失了。

&ep;&ep;“请陈少爷坐席吧!”查家的总管说。

&ep;&ep;称呼改过了!陈銮清清楚楚地记得,查家上上下下,以前都是叫他“姑爷”的,这个称呼的更改,是总管一时失检,还是有别的意思?他深感困惑。

&ep;&ep;心有警惕,因此他不肯高踞首座,以世交晚辈的身份,谦让再三。结果与冰人相向而坐,空着首席。主位上的查百万,淡淡地应酬了几句,问起近况。

&ep;&ep;“今年秋闱,准备‘观光’。”陈銮说了这一句,踌躇久久,才接下去,“‘五魁’是不敢说,但不至于名在孙山之外!”

&ep;&ep;查百万发出不出声的冷笑。“俗语道得好:‘场中莫论文!’又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功五读书。’”他说,“哪里凭窗课就说有中举的把握!”

&ep;&ep;话不投机,陈銮决定把求援的话放在肚子里,只答应一声:“是!”

&ep;&ep;查百万也不作声,声音在他眼中,不住用催促的眼色看着冰人,而冰人只装作不曾看见,闷着头喝酒。

&ep;&ep;“应山兄,我暂且失陪!”查百万到底忍不住开了口,向冰人招呼过了,转脸对陈銮说,“芝楣,你们谈谈。”

&ep;&ep;要谈什么?冰人胡应山跟陈銮的父亲是同事,有话难以出口。陈銮却已看出底蕴,平静地说:“胡老伯,有什么吩咐尽请直言!”

&ep;&ep;胡应山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叹口气说:“唉!老世侄,我对不起令尊。”

&ep;&ep;“胡老伯怎么说这话?”

&ep;&ep;“我为德不卒。”胡应山忽然问道,“老世侄今年秋闱既有把握,总得有笔花费,可曾筹措停当?”

&ep;&ep;“实不相瞒,此行正是为此。”

&ep;&ep;“如果只是为此,老世侄,你不虚此行。”

&ep;&ep;怎么叫“只是为此”?陈銮由胡应山看到总管,再看到堂下的仆役,终于恍然大悟,勃然变色。

&ep;&ep;忍着心头的愤慨,他冷冷答道:“胡老伯不必说什么‘为德不卒’,更不必吞吞吐吐,凡有所谕,无不从命!”

&ep;&ep;听得这话,胡应山的表情很奇怪,仿佛欣慰,又似疑惑,最后仍归于羞惭。

&ep;&ep;“管家,请你把那东西取来!”

&ep;&ep;“是!”

&ep;&ep;管家闪入大理石的屏风后,进了二厅,很快回来,手里托着一个朱漆圆盘,盘中摆着一个红封套。胡应山一伸手取来,放在陈銮面前。

&ep;&ep;“这是什么?”

&ep;&ep;“请打开来看!”

&ep;&ep;封套里面是一张汉口票号的银票,“凭票即兑足纹银贰仟两正”;另外是一张庚帖。

&ep;&ep;陈銮气得要发抖,但一念警惕,自己对自己说:莫叫人家笑话,也没有什么好气的!

&ep;&ep;于是他平静地说:“查小姐的‘八字’我不曾带来。这样吧,我写张笔据,作为凭证。胡老伯你看如何?”

&ep;&ep;胡应山如释重负,连声答道:“可以,可以!”

&ep;&ep;等管家捧过文房四宝来,陈銮就在红封套上批了八字:“隆仪奉璧,退亲如命!”下面具名:江夏陈銮。写完,把笔一丢,站起身来,向上一揖,扬长而去。

&ep;&ep;2

&ep;&ep;玉笑珠香的旧院,与江南人才登龙之地的贡院,隔着一条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