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一动也不能动地僵站着,起初还辨不清那光线的来源,然而很快,他就看清了那是什么。
&ep;&ep;那是一支正在缓缓朝他们走来的仪仗。
&ep;&ep;大概几十人的规模,骑在高头大马上,马蹄踏过土地,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半点声音。
&ep;&ep;黑压压的人群穿过薄雾,像是荒地里的鬼火点点。
&ep;&ep;每个人脸上都戴着巨大的面具,各式各样不一而足,城隍、灶君、土地、寿星,每张面具的五官表情也各异,只是全都如出一辙的破旧不堪。
&ep;&ep;仪仗最前方的是灯笼队,手里提着灯盏,光线就来自于那里。然后是锣鼓队,大概是此前锣鼓和钹声的来源。再往后的人已经不再骑马,而是步行跟在仪仗里,作路神打扮,手里提着串铃。
&ep;&ep;在兰朔面前,这支仪仗从头部开始缓缓分开,绕着蒿里山围成了一个圆。骑着马的灯笼队和锣鼓队一向左一向右,露出了队伍最中间位置的那个人。
&ep;&ep;目光落在那个人身上的一瞬,兰朔的心脏重重一跳。
&ep;&ep;那居然是谢萦!
&ep;&ep;在所有“人”里,她是唯一没戴面具的,可此刻她也不再是那副白吊带牛仔裤的打扮。
&ep;&ep;谢萦头上戴着乌纱帽,身穿鲜红的蟒袍,右手上系着红绸带,握着一根三尺长的竹管。最诡异的是,她虽然没有骑马,却正端坐在一根细细的扁担上,由四个差役打扮的人半跪在地抬着。
&ep;&ep;即使兰朔并不太了解戏曲,他也能看出这样的作派应当是比较有地位的角色,可是此刻,谢萦的情况似乎也不大妙。
&ep;&ep;她面无表情,对面前如此诡异的一幕熟视无睹,看到他在这里也没有任何反应。昏暗的光浮动着照在她脸上,那双眼睛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属于活人的生气。
&ep;&ep;一时间仿佛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几分,兰朔用尽全力试图调动僵硬麻木的身体,可还是无法移动一寸。
&ep;&ep;就算不知道现下正在发生什么,仅凭面前这样的场景,他猜也猜得出,这是一场傩戏。
&ep;&ep;无论现在他眼前这些东西,是鬼怪,妖魔,还是别的什么……他们都正在忠实地扮演着一场大傩中的角色。
&ep;&ep;灯笼队提灯,锣鼓队敲鼓,那两个人绕着蒿里山跳舞的人,大概也是在跳傩舞。
&ep;&ep;兰朔竭力回忆着在剧院里看过的那幕傩戏,可是三台村的《捉黄鬼》经历了太多的简化,六百多人的规模被压成四个,现在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他根本不知道谁在表演什么。
&ep;&ep;而他自己,或者说,他和谢萦,为什么会被卷入这里?他们在这场大傩里是什么角色?
&ep;&ep;他没有疑惑太久。
&ep;&ep;那根由差役抬着的扁担上,谢萦缓缓站了起来。
&ep;&ep;从她起身开始,蒿里山边跳舞的两个人已经停下了动作,和路神们一起围成圈站着。稀薄模糊的雾气里,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兰朔深吸了一口气,听见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ep;&ep;“啪”地一声,细竹管在手心一敲,谢萦喝道:“帝君到!”
&ep;&ep;那声音呆板而冷漠,和她平时的语气完全不同,大概神志并不在自己控制之下。
&ep;&ep;兰朔心头顿时微微一紧,但比起谢萦的状况,这个什么“帝君”才是眼前的燃眉之急。可是,谢萦的话音落下,根本没有任何人应答,也没有人动,更没有所谓的“帝君”走出来。
&ep;&ep;夜幕里,仪仗里的所有人都戴着巨大的面具,仿佛影影绰绰的鬼魂,看她唱一首声情并茂的独角戏。
&ep;&ep;周围什么也没有发生,谢萦却毫无反应,还是那种呆板的语气,目视前方、毫无表情地开口,一唱三叹:
&ep;&ep;“黑云滚滚来托起,托起冥君来人间。
&ep;&ep;满堂神圣齐参拜,何不开言说姓名。”
&ep;&ep;唱完,谢萦停了停,竹管又是在手里一敲&ep;:“帝君,黄鬼已经擒来,小的们怎生处置。”
&ep;&ep;依然无人应答,一片昏暗里,只有少女平淡死板的声音在回响。
&ep;&ep;谢萦抬起头,看向兰朔,漆黑的眼睛毫无神采,像是任人摆弄的提线偶人,一字一字地开口:“不是帝君要斩你,你在人间害生灵。各位听了,帝君有令,即刻行刑!”
&ep;&ep;她话音落下的一瞬,兰朔浑身的血仿佛都凉了。
&ep;&ep;手持竹管,高声唱词,在这幕傩戏里,谢萦显然是掌竹,也就是孙婆婆的角色。而他自己……
&ep;&ep;仪仗就位,处决黄鬼的时间到了。
&ep;&ep;在三台村的傩戏里,黄鬼被冥君活活剥了皮,再将人皮堵在口鼻处闷死。
&ep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