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她终于也跟着笑,不过心底是难以掩藏的荒凉。
&ep;&ep;是不是人越来越老,所以心思也越来越让自己也不懂了?
&ep;&ep;她看人很准,可不懂自己。
&ep;&ep;而她身边的某些聪明人,却似乎比她还了解她。
&ep;&ep;沈恙一直以为,自己便是其一。
&ep;&ep;“若能占有卿余生,幸甚,幸甚。想我沈恙,死了没人哭灵戴孝,总归有个女人要记挂我这下半辈子,你见着沈取便要想到我,我很开心。”
&ep;&ep;说完,顾怀袖就给了他一巴掌。
&ep;&ep;”啪“地一声,格外清脆。
&ep;&ep;微红的眼,便这样含着冰冷,看着他。
&ep;&ep;“你卑鄙。”
&ep;&ep;“我姓沈,名恙。恙者,疾也……”
&ep;&ep;沈恙这辈子,都是在歪理之中度过的,可有的歪理,未必没有道理。
&ep;&ep;“人在世间,可有无病疾者?身无病,心有疾者,普天之下,红尘众生,无一人不有疾。我沈恙,不过病世人之所病,疾世人之所疾,恙世人之所恙。”
&ep;&ep;“沈某人有三疾,一疾聪明盖世,二疾秉性凉薄,三疾寡情多情。”
&ep;&ep;“聪明盖世,故世不能容;秉性凉薄,故天下独行、无有为伴者;寡情多情,故终害相思。”
&ep;&ep;手指已触到那冰冷的匕首,沈恙眼神依旧是前所未有地那种傲然与自负,邪性未减分毫。
&ep;&ep;“夫人曾为沈某人开一剂药,相思子七七四十九枚研磨成粉煎服……”
&ep;&ep;顾怀袖没说话。
&ep;&ep;沈恙于是道:“卿卿庸医,复爱卿卿。相思子,乃为相思所化所生。无相思,便无相思子。若服相思子,不过更使之病入膏肓。夫人未曾给沈某良方,只是令沈某更病入膏肓,终究……”
&ep;&ep;“此相思,无药可治。”
&ep;&ep;实则,此药唯有一个药引,如今便站在他面前。
&ep;&ep;“沈某人也是良医,也曾想要救自己,可大夫,给自己看病,又有何用……”
&ep;&ep;“我该走了。”
&ep;&ep;顾怀袖不想在这里听他疯言疯语,她该把这一页纸,交给胤禛,然后回张府去。
&ep;&ep;沈恙手指尖动了动,便长身跪坐回了那几案之前,道:“夫人……沈某善变,忽然改主意了,走过这道门,夫人便忘了沈某,可好?”
&ep;&ep;脚步顿住,顾怀袖距离那牢门只有三步。
&ep;&ep;外面壁上挂着几盏油灯,灯影昏暗,像是深秋里飘红的叶。
&ep;&ep;她道:“好。”
&ep;&ep;沈恙只望着她身影,匕首出鞘,寒光闪烁。
&ep;&ep;他从那刃间上瞧见了自己的一双眼,却是含情之眼。
&ep;&ep;是他错,可天下不卖后悔药,既是错,更没回头路,自也不必走回头路。
&ep;&ep;一错到底,岂不也妙?
&ep;&ep;是他迷恋她美色,铸成大错。
&ep;&ep;他多想说,我不曾爱你,只是贪恋美色。可待要说出口,才发现若说了,他也是口是心非。
&ep;&ep;不过,大可不必用余生来将他忘却,他沈恙不值得。
&ep;&ep;因他这等轻尘微土,不该使她沉重半分。
&ep;&ep;若有,那是他的错,和她的误会。
&ep;&ep;顾怀袖只该一如见面之日,那样……
&ep;&ep;漂亮地活着,平安喜乐。
&ep;&ep;一辈子。
&ep;&ep;所以,走出这道门,便将我忘记,可好?
&ep;&ep;匕首刃尖很利,没入人血肉之躯的时候,悄然无声,可热血已落。
&ep;&ep;沈恙看着她迈出去,一步,两步……
&ep;&ep;顾怀袖闻见了血腥味,那一刹那,她想要回头。
&ep;&ep;可沈恙忽然道:“……你便如此绝情,走时都不回头看我一眼吗?”
&ep;&ep;于是,所有的冲动都刹那间止住。
&ep;&ep;顾怀袖听见他言语当中的戏谑和讽刺,终是平复心绪,依旧道:“你不配。”
&ep;&ep;而后,她一步迈出那一道门,站在了外头泛着腐朽味道的廊上。
&ep;&ep;身后有什么东西散开,然后滑落一地的声音,有几粒细小的红色相思子,溅落到了顾怀袖的脚边,像是沾了血一样,艳得刺眼。
&ep;&ep;卿卿庸医,相思子如何能治相思?不过使人病入膏肓。
&ep;&ep;顾怀袖像是什么都忘了,她只瞧着那一盏灯,忽问:“你是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