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姚黑儿来到了寒城城外。
这是许国的都城,也是姚黑儿生于厮,长于厮的地方。许国的成立,与姚黑儿的降生,在同一年。
也是在同一年,姚黑儿那位戎马半生的父亲姚典,被封为护国大将军。姚黑儿的降生,更是为这个富贵之家,增添了喜庆。
姚典看着襁褓之中,如银娃娃一般的女儿,哈哈大笑,道:“我这个女儿,定然好福气!老子厮杀半生,好容易安定下来,她就跟着来享福了!”
姚黑儿成长的岁月里,她的父亲、母亲,都不止一次地和她提过这件事。如今,自以为“安定下来”的护国将军姚典,已经魂归太虚,还拉上了他那无辜的儿子、孙子;“好福气”的女儿姚黑儿,满身尘土,满面憔悴,脚上是泡,手中有茧,穿着粗布褐衣,带着白色孝帻。奔波了三天,露宿了两夜,只为了弄清楚一件事——自己那位为许国立下了赫赫战功的父亲,究竟是乱臣贼子,还是被人陷害。
弄清楚之后呢?姚黑儿还没想好。替父平冤昭雪?姚黑儿在心内苦笑,若真是父亲被人陷害,陷害他的,就是当今圣上和自己那位前夫。他们费尽心机做下的局,难道还指望他们承认?
替父报仇雪恨?这更像是一个笑话。一个身无缚鸡之力,又带着三个嗷嗷待哺的幼女的女流之辈,难不成还能对抗当今圣上,神武大将军?还有他们身后的数十万精兵强将?
不管怎么样,总要先弄清楚了再说。
姚黑儿望着雄伟的寒城城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准备去找父亲生前的好友——中书令王亦。
当年,这位王叔父和父亲,一文一武,皆是先皇最得力的助手,为先皇平定四方,建立许国,立下了不朽的功勋,也皆是先皇最宠信的臣子。身为文人,王叔父比父亲要有长远之见。当年,父亲与祯王关系密切,姚黑儿不止一次地听到王叔父劝父亲,与祯王适当保持距离。可是身为武夫的父亲,根本没将王叔父的话,放在心里。
或许,正是因为王叔父的为人谨慎,在这次肃清祯王的重大变故中,他并没有受到牵连。
王叔父不仅为人谨慎,而且对朝中之事,向来洞若观火,他虽未参与此事,但作为一个局外人,定然看得更是清楚。关于这一点,姚黑儿心里很笃定。
因为王家和姚家,一向亲密,姚黑儿也从未因身为女儿的缘故,回避过王叔父。每次王叔父到姚家来,姚黑儿都在旁边服侍,又因为姚黑儿颇通文墨,王叔父对她极其喜爱,常对父亲道:“姚兄,你这个女儿,若是男儿身,将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又叹道:“可惜啊,我儿子太小了,否则真该求姚兄,咱们结门亲家。”
王亦的夫人罗氏,加上他的两房妾室,一口气给王亦生了六个女儿,直到王亦年近五旬,才得了一个儿子。王家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比姚黑儿小了十岁,因生在五月初五,名唤王艾,兼有“爱”之意,足见王亦对他的疼爱之深。
姚黑儿心里盘算着,不知不觉已进了城。
王府在哪里?这是姚黑儿又遇到了的一个问题。往常,姚黑儿没少往王家跑,可都是坐着轿子或者车子,车前轿后有无数奴仆跟着,哪里需要她来操心?到了府门口,早就有人等着,众星捧月一般接了进去的。
姚黑儿想了一想,不如先找一家旅店住下。如今自己身份敏感,若是冒冒然找了去,只恐给王叔父带来麻烦,不如等天黑了再去。
拿定了主意,姚黑儿便在城内找了一家虽然简陋,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旅店,纳了房钱,住了进去。
店小二打了热水,来与姚黑儿洗脸。姚黑儿便粗了嗓子问道:“小二,你可知道,中书令王大人的府邸,怎么走?”
店小二将巾帕搭在脸盆架上,满面赔笑道:“这位客官,您要到中书令大人府中去么?您不知道,如今这王大人可今非昔比了,他已经不是中书令了,我听人说,王大人刚升了太子少傅。”又悄悄打量姚黑儿的着装,疑惑地道:“客官,您与这王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只因王大人刚升了官,他的府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王叔父升了官?姚黑儿心里充满了疑惑。她看了一眼比她还疑惑的店小二,粗门大嗓地呵斥道:“我与他们家什么关系,是你管的事儿吗?你只告诉我,他们家怎么走,不就是了?”
店小二立刻在脸上堆起谦卑的笑,连声道:“客官说的是!客官说的是!这王大人府中,离小店还有点远,我们这附近都是穷人住的。你老人家出门往东,走上三里地左右,有一个大十字路口,到了那里,你老人家再问。”
姚黑儿点点头,从袖筒中掏出五钱碎银子,交于店小二道:“你给我做一碗热面,再配两个小菜。剩下的,你拿去买茶喝。”
店小二满心欢喜,忙鞠了一躬,笑道:“多谢大爷!您老人家?好吧!大爷,要不要再来一壶酒?”
姚黑儿听见他对自己的称呼,已经由客官变成了大爷,不由得在心内暗笑,果然是银子好说话,又道:“不必了,我还有事,你赶紧将面和菜拿来就是了!”
店小二爽快地答应一声,忙转身出去,不一时,就送了热面和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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