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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绩:“老爷,我从未读过四书五经,但常听人说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你能不能教一教我这句话?”

&ep;&ep;吴绩才舒坦一口气,正慢悠悠刮着茶杯上的一点浮沫,随口道:“何谓人义?父慈,子孝,兄良,弟悌——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ep;&ep;问这话,分明是暗讽他只能言传,不能身教,不配为人父了!

&ep;&ep;秋风乍起,砰一声掀闭远处一房屋门。

&ep;&ep;吴议神色肃然:“既然如此,敢问老爷,父不慈,子如何孝?兄不良,弟如何悌?上不行,下如何效?”

&ep;&ep;吴绩一时气结,粗话脱口而出:“狼心狗肺的混账话!”

&ep;&ep;吴议依然昂首挺胸:“我是狼心狗肺,您又成了什么人呢?”

&ep;&ep;——啪。

&ep;&ep;瓷器碎裂的声音像把尖利的小刀,在本来已经剑拔弩张的气氛上再划上一道口子。

&ep;&ep;四下静立,连江氏也不敢再煽风点火,只悄悄立在吴绩身后,怕抄椅子砸家伙的时候祸及自己。

&ep;&ep;瓷片四散在地上,淌出一地袅袅升烟的水迹。

&ep;&ep;父子二人隔着朦胧的雾气,相看两厌地交换过一个森冷的目光。

&ep;&ep;吴绩气极反笑:“好好好,吴家许久没出过你这么有骨气的东西了,吴九,你把他给我拖下去打三十板子,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吴家的家法硬!”

&ep;&ep;吴九喏喏地应了一声,嬉皮笑脸地凑到吴议身边:“小少爷,老爷有令,我焉能不从,您看,是你自己走,还是老奴我帮您……”

&ep;&ep;吴议瞧也不瞧他一眼,依旧抬眼对着吴绩:“老爷,在吴家,您是一族之长,在袁州,您是一方父母官。”

&ep;&ep;吴绩以为他被唬怕服软,要来阿谀奉承两句,也便冷哼一声:“你还知道?”

&ep;&ep;吴议冷面上微微一笑:“草民自请另立门户,还请吴大人行个方便。”

&ep;&ep;此话一出,顿时掀开千层波澜。

&ep;&ep;药铺的小伙计在一旁早围观得呆若木鸡,此刻才被吴议的话震回神来:“小公子,你,你莫不是失心疯了?”

&ep;&ep;沈大夫忍不住劝上一句:“年轻人,分门立户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千万不要自毁了前途啊!”

&ep;&ep;吴议微微点头,算是谢过他的好意。

&ep;&ep;唐朝人通常不愿意自立门户,这个理由非常简单。

&ep;&ep;在这个户籍系统相当庞大的时代,赋税、徭役以及兵役都是以户口为单位,自己分出一个户口,就代表要承担一个家庭的所有的责任和义务,而好死不活地赖在吴家,起码不至于为这些事情烦忧。

&ep;&ep;赋税、徭役和兵役,这三个简简单单的词无异于三座擎天大柱,从古至今压垮了多少劳动人民厚实的肩膀,更何况是一个半病不好的十三少年。

&ep;&ep;吴绩像看着一个笑话:“你想好了?你要自立门户,自然也不用受吴家家规,可你从此也不能踏进吴家半步,就算你饿死、累死、战死,我都不会让你入吴家的祖坟。”

&ep;&ep;吴议迎着他疾厉的目光,不退反进:“草民既然自请独立门户,从此便不受吴家点滴恩惠,如有违背,誓不为人!”

&ep;&ep;这条命早已死去活来,再也不是当日那个羸弱一身病气,半点不由自己的吴议了。

&ep;&ep;他丢下这句话,便拨开目瞪口呆的众人,负手而去,一眼都不曾回望。

&ep;&ep;吴议要自立门户,并不是因为一腔无知无畏的热血,而是出于数月来翻来覆去的考虑。

&ep;&ep;与其在吴家做个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残废,不如和他们撕开脸面正面交锋,最坏的结局也不过孑然一身死在外面,他总要帮吴议把生前都未曾得到的尊严讨回来。

&ep;&ep;尊严不能当饭吃,但人张嘴除了吃饭,还得争一口气。

&ep;&ep;从吴府走出,吴议首先要找个安家落户的地方,他怀里还揣着几颗银碎子,在客栈里住上几天应该不成问题。

&ep;&ep;凭他在现代十几年的临床经验,在药铺里头挣口饭吃应该也不算难事。

&ep;&ep;他一连拜访了几个药铺,都被老板满脸不耐地扫地出门,刚踏进一家装潢简谱的客栈,便见小二匆匆赶过来,一叠声地把他往外请。

&ep;&ep;“真不好意思,鄙店早已没房了,您请去别家吧。”

&ep;&ep;吴议望着空空如也的客栈,揪着眉头不说话。

&ep;&ep;吴绩是把他当杀鸡儆猴的例子,让吴家上下都看看大逆不道的下场。

&ep;&ep;踏出客栈的门,迎接他的只有一轮明月,幽幽清风。

&ep;&ep;吴议低头瞧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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