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菱月看得出来，这话宁姨娘听见是听见了，可也只是白听着，实则并不往心里去。

&ep;&ep;她既不指望她能想出什么办法来，也不相信她能有什么办法。

&ep;&ep;只是听着罢了。

&ep;&ep;只是最后享受着这为数不多的姐妹相聚的时光。

&ep;&ep;菱月心里难过，脸上还不能带出来。

&ep;&ep;她这趟过来，本意是要和宁姨娘一起商量个对策出来。可是现在看宁姨娘这个样子，心知宁姨娘这里是指望不上了。

&ep;&ep;只能自己想法子。

&ep;&ep;这时候，冬儿也抹着眼泪过来央求菱月，求她救救宁姨娘。

&ep;&ep;宁姨娘有气无力地喝止她：“还不快住嘴。”

&ep;&ep;又跟菱月说话：“别听她胡说。月娘，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是人家是什么身份，你我又是什么身份？咱们拿什么跟人家斗？我也不是没有讨好过二奶奶，可是我再怎么伏小做低也是无用。这都是命，都是我的命。我现在就希望能和姐妹们多聚一聚。别的，再没有了。我知道我日子不多了，你记着常常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也就不枉咱们好了这一场了。”

&ep;&ep;菱月反握住宁姨娘瘦弱的手，说道：“凭他是哪个，我也不能坐视他这样往死了欺负姐姐。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姐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让人瞒着我。早早地打发人告诉我，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今天这个地步。姐姐这事，我是万不能撒手不管的。姐姐只管听我的消息就是。”

&ep;&ep;菱月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ep;&ep;冬儿听着看着，好像看到了无限的希望，欢喜得直掉眼泪。

&ep;&ep;宁姨娘也流泪了，那是一种很安静的泪水，她现在连哭泣都是安静无声的。

&ep;&ep;她没有多余的气力，流着泪，只是摇头不语。

&ep;&ep;宁姨娘并不相信菱月能有什么办法。

&ep;&ep;就连菱月自己，心里其实也并没有底。

&ep;&ep;面上的积极乐观，说到底是做给宁姨娘和冬儿两个人看的。

&ep;&ep;寒夜中前行的人，只要能看到前头的一丝光亮，就能坚持下去。

&ep;&ep;若是毫无指望，就会一下子垮下来。

&ep;&ep;菱月给她们主仆二人留下一大包咸甜糕点，是今早上拿了银子给小丫鬟，让小丫鬟打发二门上的婆子出去现买的。

&ep;&ep;糕点虽然不能替代饭菜，胜在能搁上一段时日，肚子饿了就可以垫一垫。

&ep;&ep;眼下也只得如此。

&ep;&ep;冬儿把菱月送到西厢房门口，菱月让她回去照顾宁姨娘，不许她再送。

&ep;&ep;冬儿只得回去。

&ep;&ep;厚棉毡子撩下来，里头“吱呀”一声，闭紧了屋门。

&ep;&ep;菱月拢了拢大毛衣裳，暗叹一口气。

&ep;&ep;大冬天的，连下人都有取暖的炭火可用，宁姨娘这里，却冷得跟个冰窖一样，一点火星子都见不着。

&ep;&ep;宁姨娘已经瘦成那样，再这样下去，如何熬得住。

&ep;&ep;***

&ep;&ep;西厢房。

&ep;&ep;冬儿正和宁姨娘分着吃糕点。

&ep;&ep;宁姨娘一块糕点慢慢地吃着，冬儿比她胃口要好得多。

&ep;&ep;等冬儿吃得差不多了，宁姨娘才说道：“以后月娘来看我，你要再像刚才那样，我就生气了。”

&ep;&ep;冬儿不解。

&ep;&ep;宁姨娘和她讲道理。

&ep;&ep;“冬儿，你看月娘在老太太跟前得宠，就以为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了么？说到底，她和咱们一样，身家性命都捏在人家手里。她做不了自己的主，更做不了咱们的主。我如今这样，之前多少姐妹都疏远了，她还能不避嫌疑地来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ep;&ep;“冬儿，你不能看月娘待我真心，就口口声声地让她想法子救我。你这样，岂不是成了心地在难为她？连我也没有脸面见她了。”

&ep;&ep;冬儿听着，刚刚浮现的希望好像一下子又被现实的寒冷驱散了。

&ep;&ep;冬儿捂着脸哭起来。

&ep;&ep;***

&ep;&ep;从西厢房出来，菱月没有就走，她略一思忖，反而顺着廊檐一路往正房而去。

&ep;&ep;有穿着厚实的小丫头在耳房里守着，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ep;&ep;看到菱月过来，小丫头一个激灵醒过来了，她殷勤地迎上来问：“不知道姐姐有什么吩咐？”

&ep;&ep;菱月笑道：“我想给你们奶奶请个安。不知道这会子你们奶奶午觉醒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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