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128师防区。

&ep;&ep;不管是战壕里的士兵，还是哨兵，都打着浸染黄尘的绑腿，穿着简破的草鞋，手端的枪械，构造简单。

&ep;&ep;瘦弱单薄的血肉之躯、至简至陋的武器装备，完全不是裴苒想象中虎贲之师的气派。

&ep;&ep;她的不解讶然与不可思议，全落在裴靖清眼里。

&ep;&ep;他负手站在月光下，“打仗是件残酷至极的事，特别是对我们装备远劣于敌寇的唐军，想要所谋即成，所战必胜，非常艰难。一战功成万骨枯，每场胜利都是以几倍于敌人的牺牲才换来的。”

&ep;&ep;“顾长官说的对，我们缺的不是热血军人，是可以媲美于敌寇的精良装备，完整强大的经济体系，需要有知识有见识的人才……”

&ep;&ep;语未毕，裴靖清意识到又犯老毛病了，回身转笑，“爸爸的意思是，赞同顾长官，你们学生专心读书，于身于国都是有百成而无一毁的事。”

&ep;&ep;“今天又是打敌人，又是被顾长官和爸爸训话，有没有吓坏？”裴靖清极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两个小蜜橘托在掌心，“爸爸最近戒烟，嘴馋了就靠它，可甜了，苒苒尝尝。”

&ep;&ep;裴苒满脑子是裴靖清负手站在月光下的背影。

&ep;&ep;合身讲究的军装衬得他俊逸挺拔，儒雅沉稳，一种离她很近又很远的风度神采，语气里却是孤独无奈。

&ep;&ep;他要的不是靠近和陪伴，是修补军需短板，减少他所爱护的士兵的伤亡，减小胜利的代价。

&ep;&ep;裴苒想到自己的母亲，她从前负责战略物资调运，可以和裴靖清并肩作战，提供他物资保障。

&ep;&ep;而自己在裴靖清眼里，只是个需要哄的小孩子。

&ep;&ep;等听到他说戒烟，裴苒自动认为是因听了自己的交代，才心瓣一舒，自然而然地抬起双手，抱住裴靖清的手推起合上，让他松松攥着蜜橘。

&ep;&ep;“还是你留着戒烟吧，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什么都不怕。”

&ep;&ep;眼前的裴苒和之前的不一样，眼神清亮坚毅，话说得很自然大方，又像装大人逞娇，可爱得很。

&ep;&ep;那天晚上拍她的脸颊，很弹软，裴靖清笑着又顺手拍上去。

&ep;&ep;不远处一阵挤挤攘攘抢望远镜的笑骂声，“孬样，该我看了，这是命令！”

&ep;&ep;裴靖清非常警觉，寻声一望。李充直他们不敢躲避长官，刷刷站起来，精神气十足地敬礼，“师长好！”

&ep;&ep;裴苒尴尬放开扒着裴靖清的手，脸蛋红得发烧，她的举动分明不是出于邪思。

&ep;&ep;裴靖清本来不多心，哪知走过时那群崽子不怕死地不停嘀咕。

&ep;&ep;“肯定是师长相好，不是相好，能抱手？能掏脸？”

&ep;&ep;“可是，俺娘说有后妈就有后爹，师长成后爹了，那苒苒小姐咋办？”

&ep;&ep;“孬样，咱不能不让那女人做苒苒小姐后妈？”

&ep;&ep;“营长，师长好不容易有个女人，你敢把搞没了？”

&ep;&ep;“哼，孬样！”

&ep;&ep;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好好的父女关系瞎扯得乱七八糟。

&ep;&ep;裴靖清和裴苒间也气氛陡变，空气浓稠如胶，把相隔的人粘在一起，说什么都不合适，想什么都不合适。

&ep;&ep;“李充直。”

&ep;&ep;“有！”

&ep;&ep;“过来。”

&ep;&ep;“是。”李充直小跑至两人前。

&ep;&ep;裴靖清示意，“看看她是谁。”

&ep;&ep;望清人，李充直眼睛一亮，“苒苒小姐！”

&ep;&ep;裴苒微征，忍下他们知道自己的好奇，红脸颔首。

&ep;&ep;“回去，不许胡乱谣传，影响军队风气。”

&ep;&ep;“是！”李充直愉快敬礼，离开前，高兴瞅了一眼裴苒。

&ep;&ep;苒苒小姐比照片上还漂亮，穿军装也很有气质。

&ep;&ep;“你给我的信和照片，他们几乎每个人都看过，都是离家多年的人，家书抵万金，你的信里给了他们关怀和温情，他们欢喜得不得了，出发时特别勇敢无畏。”

&ep;&ep;裴苒没想到，她的信给裴靖清的部下带来那么多快乐和慰藉，是间接给战事的绵薄助益。

&ep;&ep;这在某种程度上，让她和裴靖清有对等之感。

&ep;&ep;自己以后还会做得更好。

&ep;&ep;128师的指挥部设置在一个小学。当晚，裴苒被裴靖清安排和机要室女兵同住。

&ep;&ep;因为奔波疲惫，裴苒糊里糊涂想了一回心事，很快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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