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印花玻璃窗外有摇曳的树影和晚霞,桌上亮了盏灯。燕羽坐在书桌前,低头看着谱子。
&ep;&ep;于佩敏:“燕羽——”
&ep;&ep;“我不去。”他头也不抬。
&ep;&ep;妈妈柔声:“去放松一下。那里很多好吃的,也好玩。还有很多年轻人,或许能认识新朋友。”
&ep;&ep;燕羽:“我真的不想去。你们去吧。”
&ep;&ep;燕回南从门口传来一道命令:“赶紧收拾了走。”
&ep;&ep;少年房间里没动静。
&ep;&ep;于佩敏低声:“燕羽——”
&ep;&ep;客厅里陡起快速的脚步声,燕回南跟阵狂风一样卷进来,于佩敏惊呼着去拦抱他,收效甚微。燕回南已大步到桌前,一巴掌打在燕羽肩膀上。
&ep;&ep;燕羽手里的笔在纸上画出一条笔直的黑线。
&ep;&ep;他对他,下手其实一直不重。他知道。
&ep;&ep;燕回南:“你有什么毛病?啊?!”
&ep;&ep;燕羽抬头,语气很淡,眼神也很淡:“你说我有什么毛病?”
&ep;&ep;燕回南再度扬手,于佩敏卡在父子俩之间:“燕回南,他感冒才刚好……”
&ep;&ep;“他要好好上学不往废船厂跑,会感冒?不是他自己造的?你说说,有他这么好说歹说都不听的人没?这些年老子的脾气都快给他磨尽了,”燕回南质问,“还要怎么对他?啊?”
&ep;&ep;于佩敏抵着丈夫,面朝燕羽,声音里有了丝哀求:“燕羽——”
&ep;&ep;燕羽听了,眼里也闪过一丝情绪,看向她;那一瞬,他想说,妈妈,你知道我不喜欢去那里……但,他看见了她盈泪的眼角,她在求他:“去吧燕羽。很多年轻人,很热闹。你也该多接触外面,多交些朋友。”
&ep;&ep;他看她半刻,放下笔,起了身。
&ep;&ep;……
&ep;&ep;一路上,燕回南不停吐槽兰姐小气,过节送人浴资券;但一进温泉水汇的大厅,见那气派架势,又道:“他妈的有钱人是真会享受啊。搞得跟天堂似的。”
&ep;&ep;拿手牌寄存鞋子时,燕回南坐在长矮凳上看了眼燕羽,他正弯腰解着鞋带。少年身子还很单薄,脊背弯成一道弓。
&ep;&ep;燕回南看着静默不言的儿子,这会儿有些心软,也心酸。男人弯下腰来,语重心长地说:“儿子啊,好好练习,考去帝音,你会成为大师的。到时候,钱,名,利,地位,你要什么有什么。会好的,儿子,都会好的。”
&ep;&ep;燕羽没做声。
&ep;&ep;于佩敏也把手搭在他背上:“爸爸妈妈都相信,你的未来会很好,很棒。你也要相信。”
&ep;&ep;燕羽已换好拖鞋,拿了鞋子起身,母亲的手滑落到椅子上。
&ep;&ep;男宾区的衣物寄存区很大,并不拥挤。
&ep;&ep;燕羽的号码柜那儿没人,他换了衣物,不去泡汤,也不冲澡,直奔二楼桑拿区,挑了间48度的干蒸房进去。
&ep;&ep;他躺下,闭上眼。很快,高温将他炙烤出一身热汗。
&ep;&ep;四周昏暗,密封,他像躺在棺材里。
&ep;&ep;渐渐,他感到窒息,缺氧;血液在流,心跳加快,耳朵里一阵轰鸣。他一动没动,始终躺着。汗液疾速泌出,和他肌体的力量一道流逝。他意识有了要涣散的迹象,可,有人拍了拍他。
&ep;&ep;工作人员:“有客人说你一直在里面,以为你晕倒了。这个房间一次只能待五分钟哦。”
&ep;&ep;燕羽于是出去,喝了杯水。
&ep;&ep;二楼除了餐厅水吧,还有酒吧游戏区,到处都是人头,声音刺耳。
&ep;&ep;他找了楼梯上三楼。
&ep;&ep;沿着密闭的白色螺旋楼梯走一圈,二楼的喧嚣就落在脚底。
&ep;&ep;三楼静极了。
&ep;&ep;燕羽远远地看到了阅读区,正准备过去,他无意朝右侧一道豁口看了眼。一条宽阔的铺着高级地毯的走廊,尽头一个服务台。台身写着“spa疗养”,台上摆着鲜花,墙上贴着图片和价目表。两三个年轻而统一服装的按摩师或站或坐在台前。
&ep;&ep;燕羽一眼看见了黎里,尽管她戴了个白色的口罩。
&ep;&ep;她站在服务台外侧,穿着统一的白色衬衫和黑色短裙,露出两条修长纤匀的腿。女孩们普遍衣服不太合身,偏小。尤其黎里,曲线比其他人更加玲珑分明。
&ep;&ep;她看上去不太自在,摸着脑后低垂的盘发。
&ep;&ep;一个主管模样的人经过,跟她说了句什么。黎里是所有女孩里边唯一戴着口罩的。她偏头将口罩摘下来。
&ep;&ep;燕羽立刻加速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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