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如果老板好说话,陆永飞不至于跟人家动怒。可偏偏遇上个不好说话的,他想到刚才大堂看见的那个画面,越想越火。
&ep;&ep;“兼职工作哪来的违约金?你们当初有签合同吗?你看了我家孩子的身份证吗?你知道他几岁啊?”
&ep;&ep;老板犹疑道:“他说他十八了啊,十八不算童工。”
&ep;&ep;“那你知不知道他是残疾人?”陆永飞拔高声音,咄咄逼人地问:“他有一条腿是假肢,平时不能跑不能跳、即便是没磕没碰,稍微累了也会旧伤复发,你让他端那么重的菜,给你做跑堂的工?”
&ep;&ep;“怎么会是这种情况呀……他没跟我们讲。”
&ep;&ep;老板彻底败下阵来:“我看着他的脚,是有点跛。”
&ep;&ep;知晓了江皓月的情况,这人他店里也不敢再用。
&ep;&ep;“算了算了,不要你们违约金了,当我倒霉。我会把他这几天的工钱结算给他。”
&ep;&ep;陆永飞找了个人少的大排档,让江皓月坐下,他需要和他聊聊。
&ep;&ep;自他们从饭馆出来,那孩子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ep;&ep;他帮江皓月倒了杯茶水,问他:“你爸欠了多少钱?”
&ep;&ep;“陆叔……”
&ep;&ep;少年眸色浅淡,望进去,静得可怕。
&ep;&ep;“那是他欠的高利贷,没有别人替他还的道理。他们讨不到钱,把他打死,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ep;&ep;陆永飞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ep;&ep;“那你不愿意跟我说,自己在饭馆打工,要干多久能还上他欠的钱?”
&ep;&ep;“我打工不是还他的高利贷。”
&ep;&ep;江皓月一字一句道:“我在为自己赚生活费,以及我上大学的生活费。”
&ep;&ep;陆永飞愕然,居然连那些钱,他们家都拿不出来了……江义真是混账得没有底线。
&ep;&ep;而关于大学,确实要进入孩子未来的考量。再过一个学期,江皓月即将经历传说中“一考定终身”的高考。
&ep;&ep;“你这样打工,又受到家里这么大的影响,能考得上理想的大学吗?”
&ep;&ep;“能。”
&ep;&ep;大排档的暖灯下,他年轻的脸庞像在发光,江皓月朗声道:“我要去最好的大学。”
&ep;&ep;陆永飞不由地被他触动。
&ep;&ep;他见他一路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只记得他是一个十八岁的、残疾的,家世坎坷的半大孩子;却一不小心忘了,他是江皓月——他的自信,有足够的资本支撑。
&ep;&ep;去饭馆打工,并非是陆永飞认为的“误入歧途、自毁前程”,江皓月有自己的规划。
&ep;&ep;“上学有奖学金、助学金,参加比赛也能拿到奖金,上学了,我就不像寒假这样打全天的工,只在下课做几小时兼职。我都想好了,课业的方面对于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ep;&ep;“我出钱。”
&ep;&ep;陆永飞打断他:“你的生活费,我来出。”
&ep;&ep;江皓月摇头:“不用了陆叔,这些年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你不必再为当年的事……”
&ep;&ep;“你别急着拒绝,如果这钱你收着过意不去,那你权当是我借你的。”
&ep;&ep;陆永飞是个成熟的男人,比他有更多的生活经验。
&ep;&ep;“你的方法,或许能勉强维持你的生活,但那依旧是非常辛苦的,超出负荷的。即便你真的能做到学业和打工兼顾,万一你的身体因为劳累再出了毛病、在工作中受伤了,光是医药费这块的问题,你想没想过?”
&ep;&ep;江皓月不可置否。
&ep;&ep;陆永飞恰巧看见他腕上的一截红绳。
&ep;&ep;“苗苗给你编的?”
&ep;&ep;江皓月拉了拉袖子,护好平安绳:“嗯。”
&ep;&ep;“她也给我编了一根。”
&ep;&ep;陆永飞乐呵呵地翻出自己的钱包,他把它放在钱包夹层里:“她妈妈也有。”
&ep;&ep;钱包的相片位,放着一张陆苗的婴儿照。小家伙头发只有稀疏的几根,朝镜头攥紧她胖乎乎的两个小拳头。
&ep;&ep;她为爸爸编的平安绳,放在相片的底下,他一直随身带着。
&ep;&ep;“我今天不帮你,你继续瞒着苗苗,迟早有一天被她知道了,她还是会来找我、跟我闹,要我帮你。”
&ep;&ep;他看向江皓月。
&ep;&ep;“在她心里,你是家庭成员之一呀。”
&ep;&ep;江皓月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陆苗的婴儿照出神。
&ep;&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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