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见到李梁睿的时候，拼命昂着脑袋看他。

&ep;&ep;男人居高临下地也看她。

&ep;&ep;用成年人特有的，俯视的目光。

&ep;&ep;施妤在屋内环顾一圈。

&ep;&ep;她还没见过李梁睿，但她对阳霁家很熟，看来看去，没发现屋内有什么显著的变化。她打趣说：“你家不像是新添了个男主人的样子。”

&ep;&ep;阳霁无奈地笑：“梁睿前些日子一直出差，这两天刚回来。住没几天，自然没什么东西。”不止没什么东西，冰箱里的菜也寥寥。她穿了外套出门，施妤正给知遥展示新买的新奇玩意儿。阳霁问：“想吃什么？”

&ep;&ep;施妤随口道：“随便吧。”

&ep;&ep;她在阳霁家吃饭不挑，阳霁做什么她吃什么。

&ep;&ep;吃过午饭，施妤去刷了碗。

&ep;&ep;知遥舍不得施妤，难得任性，说自己不困，不需要睡午觉。她小手小脚，缩在施妤的身边，施妤便把她抱在了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她的后背。

&ep;&ep;电视节目很无聊。

&ep;&ep;施妤打个哈欠，知遥更是打个了长长的哈欠。

&ep;&ep;施妤看她昏昏欲睡的模样，轻声问阳霁：“他怎么还没回来。”她自然对李梁睿没有好感的，话里提起“那个男人”，还有早些年看阳霁独自艰难生活，积攒下来的怨念。

&ep;&ep;阳霁说：“不知道。”

&ep;&ep;施妤问：“他没跟你说吗？”

&ep;&ep;她把话问得理所应当，阳霁反而不知道如何回答。阳霁轻声说：“梁睿的工作性质比较复杂，我没有过问过。”

&ep;&ep;施妤微微蹙起了眉。

&ep;&ep;她对这种说法颇有异议。

&ep;&ep;因为不同于阳霁，她对林奢译的行程可谓了如指掌。

&ep;&ep;她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小林老师都会主动汇报给她。

&ep;&ep;他滑雪摔了大跟头，他似乎有打冰球的天赋，他用勺子，喂小朋友吃橙灿灿的烤地瓜。他还给她买了纪念品，是什么，暂时保密。

&ep;&ep;不过根据以往经验推测，林奢译怕是被纪念店的店员忽悠着，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仅有的钱，他都喜欢往她身上花。

&ep;&ep;林奢译明明改变了很多，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

&ep;&ep;施妤以为那些失去了的、被她遗忘了的、朝夕相处过的感情和默契，甚至不需要回忆，只在日常点滴中，便如流水般，缓缓地重新包裹住了她的心。

&ep;&ep;但阳霁明显不欲多言。

&ep;&ep;她没有回避她的视线，却生硬地岔开了话题，也问：“你和小林老师，怎么样？”

&ep;&ep;知遥听见熟悉地几个字，勉强打起精神，睁了睁眼。她想听，可施妤藏着笑，故意伸手遮在了她的眼前。

&ep;&ep;黑咕隆咚。

&ep;&ep;看不见，看不见了。

&ep;&ep;知遥半睡半醒中，以为天黑，睡意更浓了些。施妤小幅度调整了她的姿势，小姑娘支撑不住，很快就睡了着。阳霁抱知遥回房间，施妤给她盖上被子，掖实了被角，才是说：“幼儿园有露营活动，他下午才能回来。”

&ep;&ep;阳霁问：“你们重新在一起了吗？”

&ep;&ep;施妤眼睫微动。

&ep;&ep;她觉得阳霁的说法，好像有点问题。

&ep;&ep;她并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她和林奢译的事。

&ep;&ep;阳霁突然笑开。

&ep;&ep;她嘴唇涂得口红色，鲜艳欲滴。即使在家里，吃过饭，也妥帖地补过了妆。她笑着说，“我也只是猜测。因为我一直觉得，”她似乎不知道该什么形容，“你好像只有，不规整的一半。”

&ep;&ep;点到为止的人际关系，缥缈无定的感情。

&ep;&ep;她从前以为施妤是“不需要”，后来她觉得，可能是施妤曾经得到过太多。多到她可以随意浪费，多到她可以完全不珍惜，甚至于她无意识地，被太多太浓烈的感情所包裹，而隔绝了与其他人的正常相处。

&ep;&ep;“当我发现你和林老师有猫腻的时候……”

&ep;&ep;施妤问：“很明显吗？”

&ep;&ep;阳霁说：“超明显。”

&ep;&ep;施妤自认对自己还是很了解的，她辩解说：“我没有。”

&ep;&ep;阳霁更换了说辞：“你是反常，他是明显。”她眼神温柔一些，“我以为你终于放下了过去，决定敞开心扉，接纳他人。没想到，林老师就是过去的那个人。”她双手微得合拢，试图把话题变得轻松一些，“重新在一起了。”

&ep;&ep;施妤还是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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