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黄土之上,田间地头,有两伙人的对峙刚刚结束。双方合计近百人各自散开,一方直接返回村庄,一方回到了临时搭建的草庐与帐篷处。
&ep;&ep;“张公子不愧是读书人,三言两语便化解了我们的矛盾。”青衫汉子爽朗大笑。
&ep;&ep;“是啊是啊,本来以为少不了要起些肢体冲突,没想到公子一番点拨,便得以拨云见日,当真是让人茅塞顿开啊。”穿着灰色长袍、身材颀长的男子同样夸赞道。
&ep;&ep;他们口中那位张公子其实颇为年轻,听到这些赞扬脸都红了,忙应道:“还是两位村长为人宽厚,我这才有机会插得上话哪。你们愿意各退一步,双方都能受益,也是明辨是非之举。”
&ep;&ep;灰袍男子笑了笑,看向青衫人,抱拳道谢:“我们从西陆逃难而来,急于寻找落脚地,便犯了糊涂,实在抱歉。何兄高义,愿意将部分灵田让给我们,帮我们渡过迁至前几年的难关,真是了不得的善举。”
&ep;&ep;青衫人呵呵一笑,摆了摆手:“你们远道而来,我们本应好好接待。这些灵田本就荒废,我们也种不了那么多。而且你们愿意分享西陆的种植技术,还应承了将来出产的份额,总体来说我们也占了许多便宜,惭愧惭愧。”
&ep;&ep;两人一人刀已入鞘,一人长剑背在身后,俨然一副云淡风轻,其乐融融的样子。
&ep;&ep;任谁都不会想到,半个时辰前,这两人还针锋相对,刀剑相向。
&ep;&ep;三人互相吹捧后,交谈了一阵,待到两位村长再度确认约定,抱拳作别后,张公子便拽了拽行囊,重新沿着大路向东面走。
&ep;&ep;走没多久,却见一位白发白须白袍、脸上满是沧桑皱纹、略微有些佝偻的高大老者站在路边,眺望路的远方。
&ep;&ep;“师父。”张公子低身行礼。
&ep;&ep;“做得不错,”老人说道,“你化解了一场冲突,没有使用武力,照顾了两方的利益,处理得颇为均衡。”
&ep;&ep;“谢谢师父。”张公子再度躬身。
&ep;&ep;老人转过头来,长发与胡须随风飘扬,一副高人做派。
&ep;&ep;不过很快,他便将像个江湖酒友一样,一条胳膊横搭在了张公子肩上,一面拉着他一道往前走,一面嘿嘿笑道:
&ep;&ep;“灵溪,我们师徒间客气什么呢?你是不是在圆禾书院读书读儍了?”
&ep;&ep;张灵溪哭笑不得:“主要书院讲师们都高高在上的,也没谁跟你这样……”
&ep;&ep;老人吹胡子瞪眼:“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够为人师表咯?”
&ep;&ep;“不是,我这不是还没习惯过来吗?”
&ep;&ep;老人点点头:“行吧,那我原谅你了。”
&ep;&ep;张灵溪无奈笑笑,随后问道:“师父,您说我刚才撮合的这事,还有什么改进空间。”
&ep;&ep;师父一笑:“哟,看来你还挺有闭环思想,做完事儿以后还寻求沉淀呢。”
&ep;&ep;“您这都是些什么说法,我听不大懂。”
&ep;&ep;“哎,这不是重点。行吧,我就给你分析分析你可能存在的问题。”
&ep;&ep;“您说。”
&ep;&ep;“你帮忙达成的约定太死了。”
&ep;&ep;“太死?”
&ep;&ep;“是的,缺乏灵活度。你把大致的约定给他们谈拢就行了,至于灵田的面积,分成的比例,又哪是一两天能聊明白的?”
&ep;&ep;张灵溪思索道:“那难道我应该多待几日?”
&ep;&ep;“非也非也,人家又没有雇你,你把大致的合约框架给他们整明白了,其它的让他们自己去磨合,慢慢商量就行,大可不必把一切都事无巨细地在一开始就规定好。”
&ep;&ep;“可我都把具体的大致年成、土地和技术的价格算的清清楚楚了,还为几种不同的突发情况准备了临时更改的预案,这不是比模糊的一个框架要好?”
&ep;&ep;“傻徒儿,乡土之事,无非是你帮我一点,我帮你一点,哪是算得那么清楚的?再精密的数算,在长久的交流与融合之中,也会产生不小的偏离。土地、技术的价值,在他们的心中,更不会是你所算出的那样确定的数字。”
&ep;&ep;张灵溪若有所悟,顿时患得患失起来:“那我是不是应该回去跟他们嘱咐一声?”
&ep;&ep;老人微笑摇头:“没关系,他们自会调整的。不如说具体条约的确定,可能从你离开后的第二天才会逐渐开始。”
&ep;&ep;“可是他们都已经说定了啊?”
&ep;&ep;“那只是当着你的面这么说而已。你难道不觉得他们面对你的时候有些拘谨吗?”
&ep;&ep;“拘谨?没有啊,我看他们都很开朗大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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