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董大人。”
&ep;&ep;然后他顿了顿,又道:“昌平公主。”语气之间波澜不惊。
&ep;&ep;天穹还是方才的天穹,茫茫有风,可是霎时间,我却觉得斗转星移。
&ep;&ep;董堂将银票塞入袖囊子,大张旗鼓地道:“既然公主亲自交代,微臣定会对李贡士多加照拂。”说完,转身折入金銮殿中了。
&ep;&ep;巍峨的宫楼下,只留了两个人。
&ep;&ep;我回转身,勉力弯了弯嘴角:“慕将军。”
&ep;&ep;慕央似乎在想什么,听了这声唤,才恍然回神。
&ep;&ep;他安静地看着我,忽而问道:“董大人提的李贡士,可是指李闲?”
&ep;&ep;这是别后三年,我们第一次真正重逢。没有铺天盖地的愁绪,没有染就时光的喜悦,只提了一个不相干的名字。
&ep;&ep;我点了一下头:“将军认得他?”
&ep;&ep;慕央“嗯”了一声,良久才续道:“难得的贤才。”
&ep;&ep;我立在原地,不知该接什么话,只好跟他施了个礼,转身离开。
&ep;&ep;宫墙十里,足下秋草静默无声,慕央又在后头唤我。
&ep;&ep;他说:“公主,未央宫东行十里,有一个偏堂,是供侍卫统领歇脚之所。今日几个统领出行不在,公主如需等消息,可以去那里歇着。”
&ep;&ep;经他这么一提,我才想起自己因被克扣了用度,禁宫内不得乘辇。天华宫挨着西面的咸池门,离前宫路途迢迢,若来回奔波,便是一程跋山涉水。
&ep;&ep;其实也不必等殿试的消息,其实路途虽远,我一个人慢慢走回去就好。
&ep;&ep;可我听到他这么说,就忍不住要跟他道谢。
&ep;&ep;当我回转身,慕央已经不在原地了,只余一片墨色衣角,折入金銮殿中。
&ep;&ep;卯时三刻,天已大亮,我顺着慕央指的路,来到撷晖堂。在椅凳上略坐一会儿,不觉就有点困顿,迷糊睡了过去。
&ep;&ep;前朝有一盛传的段子,说有一个书生,坐在槐树下喝醉了酒。酒后入眠,竟梦到自己娶了公主成了驸马,一时显赫无比。后来外族来犯,他领兵出征吃了败仗。公主薨殒,一世荣华惨淡收场。书生随后梦醒,发现梦中国度,竟是槐树下的一个蚁穴。
&ep;&ep;后人常借这个段子喻意人生如梦,我却觉得故事里的公主甚可悲,好端端成了他人富贵的垫脚石,事后又发觉自己无非是一场繁华大梦中的过客。大抵古来书者都以为富贵云烟,是以一生富贵的公主,比那些在凡尘中辗转的女子更平庸。
&ep;&ep;我在撷晖堂睡了饱足一觉,梦里也有一段山远水长。半丈红尘,杳然无痕。
&ep;&ep;醒来将好是正午,我随手抓了个宫女为我打水洗脸,还没收拾完备,小三登便跌跌绊绊地找来了。
&ep;&ep;他迎头和那打水宫女撞了满怀,湿了一身却浑然不觉,只慌张道:“公主,出事了!”
&ep;&ep;出的不是一桩小事,却是一桩我早已料到的事,可我怎么都没想到,它竟能出得这般雷厉风行。
&ep;&ep;说是今早殿试前,吏部的董堂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往大皇兄跟前一送,将本公主与贡士李闲一块儿检举了。
&ep;&ep;小三登道:“当时圣上的脸色极难看,公主怕是又要遭殃了。”
&ep;&ep;我有点难以置信,“不能吧,李闲好歹是平西王之子,董堂虽正直,也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怎会吃肥了胆去得罪平西王?”
&ep;&ep;小三登听了这话,支吾半日,说了他昨日的揣测:“公主猜测李贡士是平西世子的时候,奴才便觉得不对劲。日前想到,平西李家这一辈是‘有’字辈,可李闲的姓名里头并无‘有’字。”一顿,又说,“董堂纵然谨慎,毕竟是淮王的人,早年更供职于远南王府。平西王的势力,比之远南于家,可谓九牛一毛。”
&ep;&ep;我心中咯噔一跳。
&ep;&ep;倘若李闲并非平西王之子,天底下,还有那座庙宇能装得下这位金身菩萨?
&ep;&ep;我又问:“现今的状况是怎样了?”
&ep;&ep;小三登道:“皇上让董大人指认罪人,谁知董大人一瞧见李闲,竟矢口否认先前的检举,说自己可能弄错了。”又道,“殿试的考题是皇上出的,李贡士确实才华过人。皇上大约舍不得这个人才,不肯将他治罪,便叫来焕王爷镇场子,预备请公主去对个峙。”
&ep;&ep;小三登话刚说完,太监总管刘成宝就来请人了。
&ep;&ep;我一路随他去往永吉宫,心里又盘算起李闲的身份。
&ep;&ep;依照董堂看到李闲后的反应,必定是害怕了。董堂好歹是个吏部尚书,官拜正二品,天底下,还有哪几个让他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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