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在安平县过完最后一个春节,宋时祺一家便启程进京了。
&ep;&ep;梦里,也是这个时节去往京城,只是比如今早了一年。那时候父亲经过救治堪堪护住了性命,却被州府以“越权”为由问责。
&ep;&ep;为何是“越权”?这便涉及到了一些历史渊源。
&ep;&ep;安平县首府彭州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当年宁朝太/祖揭竿而起,与前朝余孽的战事焦灼之际,彭州望族徐家率五万兵马投诚,解了太/祖燃眉之急,太/祖平定天下后将徐家军改为彭州军,徐家子孙只要不犯谋逆这样的大罪,可永世驻守彭州。
&ep;&ep;起初徐家子弟也是意气风发,想要造福一方百姓的,五十年前所建的潜山大坝便是彭州军的一处功勋所在。大坝由彭州军所建,便由彭州军所管,确实没有安平县什么事。
&ep;&ep;然树大有枯枝,功勋卓著、无人敢管的彭州军这些年来早就蛀成了筛子,潜山大坝更是年久失修,几场暴雨一下就岌岌可危了。大坝下面是安平县的万千子民,宋彦铭求遍了州府和彭州军的主事人都无果,万般无奈之下才亲自上阵整修堤坝。
&ep;&ep;“越权”当真是没错,只是寒了人心。被问责之后,宋彦铭贫病交加、心灰意冷下辞了官。
&ep;&ep;父亲祖籍京城,他们回京时祖宅早已不在,只好找到族里,寻求家族援手。
&ep;&ep;京城宋家,虽非名门望族,但支系繁多,凭借传承百年的“宋氏学堂”,秉承诗书传家,自有其底蕴在。宗族族老把持学堂,主理庞大又分散的族务,地位崇高。
&ep;&ep;可他们连族老的面都没见着,只出来一个管事将他们一家带到一处破旧的一进小院,说是族里接济他们的。
&ep;&ep;后来父亲为谋生计,向族里求了教书先生的职位,靠着微薄的薪俸养活她跟姐姐。可因双腿残疾,经常被族学里家境优越的子弟嘲笑捉弄,族人也是冷眼旁观,觉得给他们一家过活的机会已是最大恩赐。
&ep;&ep;姨母随他们回京,在附近置了宅院独居,多次想帮衬却都被父亲拒绝了,一为他心中之风骨,二是为避嫌,人言可畏,与寡居的妻姐来往甚密对双方来说都不是好事,但宋家姐妹俩时常去姨母家开小灶他从不会阻拦。
&ep;&ep;那时的宋时祺被父亲、姨母、姐姐宠着护着,在她面前只有好的,难为之处从不让她看见,家族过往、人情关系、家人的艰难苦楚,她几乎一无所知。
&ep;&ep;她太过天真单纯,甚至有些缺心眼,看到父亲被学生捉弄,她只会直白地打回去,殊不知父亲姐姐为此承受了更大的责难。
&ep;&ep;便是婚事,她也是没心没肺,欢欢喜喜嫁了,如今想来才觉蹊跷:她的婚事是族里做的主,那样的高门大户、权贵世家,虽是继室,却也是大族宗妇,一生富贵无虞。他们一家明明不受族人待见,族里跟她年龄相近的女子不少,这么好的婚事怎的就偏偏落到了她头上?
&ep;&ep;细究前世可怕婚姻的根源,一是族里的一力促成,还有便是父亲对族里绝对的服从,她得想办法让他们一家与族里少些牵扯,也要让父亲明白族里的作为可不一定都是为他们家好的。
&ep;&ep;正当宋时祺做好了准备横眉冷对来自族人的鄙夷冷眼时,却发现同上次大坝前试图阻止爹爹赴险一样,她还未有所行动,事情已朝着出乎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ep;&ep;因是入京为官,父亲提前派了家中管事福庆回京购置了宅院和奴仆,他们入京时,崭新的宋宅早已收拾妥当。
&ep;&ep;宋家宗族规矩严苛,只要未脱离宗族,归家之人必须前去宗祠上香祭拜。虽不需要跟前世一般寻求族里接济,但基本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故而到了宅邸门口,父女三人门也未入,只留姨母指挥下人卸行李,便马不停蹄叫了辆马车去往宋氏祠堂。
&ep;&ep;原本以为只是上香祭拜一下而已,然而到了宋家祠堂,宋时祺便被眼前的场面怔住了。
&ep;&ep;祠堂门口乌压压立了一群人,为首的十位族老个个精神抖擞,笑脸相迎。
&ep;&ep;“哎呀,贤侄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ep;&ep;“哎呦,这是禧姐儿和祺姐儿吧?生得可真俊俏标致啊!”
&ep;&ep;宋时祺和姐姐被一群人拱卫着进了祠堂,众目睽睽之下晕晕乎乎拜了祖宗上了香,还未回过神来,就有族老站出来满脸殷勤地要带他们去看族里给他们一家安置的三进大宅院。
&ep;&ep;看着这一张张虚伪的面孔,宋时祺从最初的讶异中缓过神来,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书香传家的清高呢?
&ep;&ep;虽与梦里的贫病交加大不相同,可父亲如今也只是领了个工部小小六品官的差事而已,宋家六品以上官职的子弟可不少,能分配到三进宅院的能有几个?今日族人们的这番做派着实是怪异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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