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那人直道鸡头米是好东西,跟着着起急来。
&ep;&ep;“照理说那不值钱,现做就是了,可圣人特特交代了,法师年迈,又是向来茹素的肠胃,禁不起宫里胡乱滋补,给法师预备的膳馐,不论温凉寒热,都得经过司膳尝了方可送去,这火急火燎的,来不及呀!”
&ep;&ep;“国师脾胃是弱,也不是非吃鸡头米不可。”
&ep;&ep;杨思勖的口气又变了,“上回郡王说,他有张方子,拿莲子栗蓉花生熬汤,额外添减些什么,也能应付,这也要司膳亲尝么?”
&ep;&ep;“不用不用!”
&ep;&ep;那人打包票,“司膳早起也吃莲子栗蓉花生汤,一口锅出来,还尝什么?”
&ep;&ep;杨思勖哦了声,望了望李成器的值房。
&ep;&ep;相王家长子做了尚食奉御,跟伙夫力夫同吃同住,格外鹤立鸡群,他性情谦和,为人又热忱,偶然说了什么,大家尽听尽信,很上心,所以杨思勖说李成器有秘方,那人全然不疑,噢噢地点头。
&ep;&ep;杨思勖抹着下巴有些为难,“他那张方子就压在书桌台儿上,可他不在,我不好进去呀。”
&ep;&ep;“你只管去就是了!”
&ep;&ep;大师傅一叠声指点,“郡王向来不锁门,我去厨上瞧瞧,让他们先热上,你看看方子要加什么。”
&ep;&ep;看大师傅拔步去了,杨思勖横穿庭院,去到左手第三间,门口木牌上书‘尚食奉御李’,成败在此一举,他踌躇满志,五十一岁了,再抓不住机会,就要跟高慈金一样,麻溜儿地滚回人间。
&ep;&ep;——吱嘎。
&ep;&ep;杨思勖推开木门,简约的套间,收拾的清清爽爽。
&ep;&ep;他跟李成器打过交道,进屋喝茶时留神观察,李成器爱好曲乐胜过武器,里间儿卧房高低架上全是管箫笙笛,外间儿书也有,横刀也有,可刀塞在墙角不碍事儿的地方,大概是不怎么操练。
&ep;&ep;用横刀他心里没底,何况扥了扥,刀把都是松的,杨思勖不死心,转到里屋翻看,忽听外头有动静,他吓得一步窜出来,握刀在手,刀刃指向门口。
&ep;&ep;“——杨公公!”
&ep;&ep;梯形光斑里站着个十来岁的少年,全副山文铠铛啷啷作响,虽未挎刀,大喇喇轻拍空腰带,正在竹笋拔节的尴尬年纪,稚气未脱,可品性已然昭彰,是个招摇快活的人。
&ep;&ep;笑吟吟问,“你找我大哥?”
&ep;&ep;杨思勖不认得他,但凭这称呼并他的打扮,迟疑问,“……临淄郡王?”
&ep;&ep;“——诶!”
&ep;&ep;李隆基摆手制止,“值上不提爵位。”
&ep;&ep;这是相王李旦的家教,往常众人要拜见寿春郡王李成器,也被这么软绵绵的挡回来。
&ep;&ep;杨思勖转而道,“下官……”
&ep;&ep;“——诶!”
&ep;&ep;李隆基又是一挡,“大哥与杨公公平辈相交,我自也同样。”
&ep;&ep;单论职务品级,奉御在从五品上,高出宫闱令两格,但宫里另有一说,拿钥匙的又不同,不论是殿中省六局,内侍省六局,还是东宫属官,对宫闱令都很客气,不然着急出入时硬卡两刻钟,也够要人命,何况杨思勖长得凶神恶煞,小宫人见了便打哆嗦,所以都说他是阎王跟前的小鬼,惹不起。
&ep;&ep;杨思勖没得功夫跟他磨蹭,“那敢问李奉御,拦下奴婢何事?”
&ep;&ep;“你拿我大哥的刀子作甚?”
&ep;&ep;李隆基抬起下巴点他手里,“大内除上四卫不得带刀,只我阿耶期望儿孙从行伍出身,怕大哥丢了功夫,特特请了圣旨,法外施恩,准他带这柄未开刃的假刀进来,早晚练习。”
&ep;&ep;“——未曾开刃?”
&ep;&ep;杨思勖抽刃举高,劈手横挥,咔地一响,便斩断了博古架的一角。
&ep;&ep;他轻嘲,“尚食局别的没有,磨刀石最多,细翻翻,这屋里恐怕就有。”
&ep;&ep;李隆基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狞恶的眼睛,像钟馗捆来鞭打的小鬼,五棱六角,奇形怪状,眼里藏着阴毒的汁水,谁敢惹他,便要来个玉石俱焚。这节骨眼儿上冒出个不肯让道的狠角色,换个人难免毛躁,李隆基却自觉游刃有余。
&ep;&ep;“你别乱呛呛,大哥哪敢违禁?”
&ep;&ep;问也不问杨思勖急于寻刀劈砍的是何许人也,笑嘻嘻把话头一转。
&ep;&ep;“我可不敢让你拿刀子出去,坏我大哥的仕途。”
&ep;&ep;杨思勖皱眉不语,五个手指紧紧抓住刀把,澎湃寒风吹起李隆基额角碎发,吹得少年人面孔圆嘟嘟,咬住后槽牙也不见锋芒,他心下暗暗计较,司马银朱是东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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