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感情。
&ep;&ep;这一日停朝,光禄寺虽不必为朝臣们准备廊餐,却也从半夜忙到了公鸡打鸣,只因要筹备宴会招待这些致仕旧臣。年纪越大往往口味越是刁钻,既是维系君臣感情的重要宴会,自然不得马虎,这些旧权臣哪个都不好伺候,光禄寺卿为记下这些老家伙们的喜好,也快要掉光了额顶的头发。
&ep;&ep;长安的天终于亮了,李淳一像昼伏夜出的穴居动物一样,在天亮前返回了阅卷公房,灭了灯守着炭盆继续手头的工作;而宗亭则索性留在了中书外省,于是公房内就只有李淳一、曾詹事和一只冻了整晚的乌鸦。
&ep;&ep;曾詹事不时瞥那只乌鸦,嘀咕道:“养什么不好偏偏养这般不吉利的,看着不是祥兆。”他后面的语气阴森森,李淳一不在意,只将装食的罐子拿给它吃。
&ep;&ep;曾詹事瞧不起丑陋的家伙,索性就扭个头避开它继续阅卷。
&ep;&ep;公房内再次安静下来,只闻得到纸卷翻动声和乌鸦尖喙啄到罐底的声音,天光愈发亮了,宗亭仍没有来。李淳一将手中一卷策文放进箱中,想起先前在中书外省公房时他的表现,面上不由滑过一丝忧虑。
&ep;&ep;他面对可能到来的安慰几乎是抗拒的态度,理智上否认自己存有心结,于是她也就只能收住话头,拢袖独自离开。
&ep;&ep;没有春和景明,林木秋色尽染,风一拂过叶子便簌簌下落。人工挖凿出来的宫中湖泊略显萧瑟,太常寺的歌舞却盈满生机,光禄寺官员守着宴会核准食单,旧权臣们依次落座,有些已年迈到需得宫人搀扶。
&ep;&ep;人与景一样,守着这生机残存的暮秋,只能够回忆早年的意气风发和茂盛的天地。
&ep;&ep;属于他们的时代即将过去,君臣的欢宴,也显出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态。不过尽管快要将权力彻底拱让,但仍有些事需要操心。
&ep;&ep;宗国公坐在女皇左手边的位置,挨得很近,在太常寺的乐声中,耳朵已不太好的他,隐约听见女皇的旁敲侧击:“宗家乃大周的心膂股肱,然宗本家素来子息单薄,嫡系至今更是无一后嗣,国公要多操心些才是。”
&ep;&ep;言下之意,宗家势力庞大,本家却面临后继无人的局面。宗亭身为嫡孙,即将而立却连子嗣也无,女皇此意,是实实在在的催婚。
&ep;&ep;事实上在宗亭守孝满三年后,女皇就曾有意将李家某宗室女子许配给他,然宗亭从关陇回来后仿若重获新生,蓄满羽翼的年轻男人不再是当年的白衣少年郎。他变得手段狠戾而阴鸷,几乎是怀揣着报复心归来,将旧账一一清算,最后对她施礼臣服,又一脸无害而忠诚。但女皇知道,他已有能力拒绝她的安排。
&ep;&ep;宗亭的孤绝很可能与他父亲宗如舟一样,甚至更甚,女皇不太想惹炸他,倘若他要挑事,会是大.麻烦;她想用山东势力制衡,然如今山东势力也悉数落入了太女李乘风手里。
&ep;&ep;女皇老了,对许多事已经丧失了掌控力,她无法再跨上战马,无法再与逐渐蓬勃.起来的关陇军较量,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持面上的和平,仰靠他们镇守西北。
&ep;&ep;至于宗亭的婚事,她只能指望大家族的宗族势力对其进行干预,譬如德高望重的宗国公。
&ep;&ep;宗国公听得模模糊糊,心中却如明镜。他长叹一声笑道:“臣已衰朽,实在力不从心。后嗣一事,想来臣命中便无子孙福,如舟壮年早亡,那时臣就已经看淡了。何况如今宗家事务,臣也无暇再顾,还是顺其自然吧。”
&ep;&ep;女皇虽知道他已不太插手宗族事务,但消极至此倒令女皇意外。当年他对李淳一和宗亭之事,曾表达过强烈的反对,到如今竟是全然不管了。
&ep;&ep;老家伙闲适地吃着面前的油浴饼,因牙齿不好吃得慢吞吞,眸光也投向波光粼粼的秋日湖面,可真是耀眼如碎金哪。
&ep;&ep;女皇迂回之策行不通,却是敛起眸,饮下了面前的酒,旁边内侍贴心道:“纪御医劝陛下少饮酒的好。”
&ep;&ep;女皇意兴阑珊搁下酒盏,忽对内侍道:“朕听说吴王连夜阅卷感了风寒,让纪奉御去瞧一瞧吧。”
&ep;&ep;内侍低头应道:“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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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李淳一的咳嗽并不严重,只因为疲倦又有些受寒,故嗓子略有不适而已。她打算去隔壁公房睡一会儿时,外面卫兵忽报:“太医署纪御医到了。”曾詹事闻声一抬眸,李淳一也是一愣,问道:“何事?”
&ep;&ep;“陛下闻殿下染了风寒,特遣侍御医前来诊治。”跟在纪御医身边的内侍如是说道。
&ep;&ep;李淳一面上是见怪不怪的平静,她不过是咳嗽了几声,女皇便得知她受了寒,且特意令御医前来给她诊治,可见她仍如以前一样,接受着严密的监控。
&ep;&ep;然抛开这一点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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