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小姐您忘了那回吗?安若小姐身上若是见了伤,到时候不止小姐您,连带着老爷和夫人都要被问责。”
&ep;&ep;“小姐您缓缓,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啊!”
&ep;&ep;安宁挣扎片刻,终是深吸一口气,竭力镇定下来,恨恨地凝着安若:“你给我等着!”说罢,甩袖而去。
&ep;&ep;安宁刚走,周妈妈那端便也似掐着时辰一般打帘进来。安若懒懒抬眼,目光只落在石竹身上,姿态疲乏:“你们先出去吧,我歇一会儿。”
&ep;&ep;周妈妈将一进门,只瞧见那杌子被人踢倒,话还未曾说上一句,就又被人遣了出来。不过瞧着石竹脸颊指印,便明白了大概。
&ep;&ep;几人退去,内室只余她一人。安若眼皮微掀,露出干涩的眼珠。不愿见着周妈妈是一回事,避着张氏稍后可能的问候亦是一回事。然她却也真的有些疲累,挪到床榻之上便是沉沉睡去。
&ep;&ep;再一睁眼,已是暮色四合,周妈妈不知何时立在床侧,温声问她:“小姐起身吃些东西吧?厨司备了甜枣羹还有鲜鱼汤,小姐用些。”
&ep;&ep;安若阖上眼睑,压下那丝不耐:“我不饿,你们去吃吧!”
&ep;&ep;“小姐?”周妈妈满目担忧,“您本就身子虚,这样不吃东西怎么行?”
&ep;&ep;安若缩了缩身子,整个人蜷在锦被里,只露了张惨白的小脸。她紧闭着眼,不再应声。
&ep;&ep;周妈妈又劝了两句,到底是打帘离去。
&ep;&ep;一炷香后,张氏得了安若身子不适的信,匆匆赶来,一面着人去请孙太医。
&ep;&ep;孙太医原在宫中太医院供职,安若七岁那年生了场大病,险些丢了性命。陛下便赐了道恩旨,着孙太医住在定国公府,方便照看。
&ep;&ep;“若儿,若儿……”
&ep;&ep;安若迷迷糊糊睁开眼,便见张氏坐在床侧,她口中说着担忧的话:“你这白日里还好好地,怎么忽然就……”
&ep;&ep;安若眼睫轻颤,无力应声。
&ep;&ep;外头周妈妈绕过屏风,走至张氏面前恭敬道:“夫人,孙太医到了。”
&ep;&ep;“嗯。”张氏立时起身,“快请孙太医进来。”言罢,一侧的石竹便将安若床侧的纱帐放下,又取来迎枕垫在腕下。
&ep;&ep;后头,孙太医不过又说些她身子虚,需要好生将养,另开了药方命石榴去熬药。
&ep;&ep;安若不在意这些,孙太医医术再是精明,为她诊治十年,说辞却是没有大变。倒是周妈妈与张氏,那些个眉眼往来,她从前竟是没有发觉半分。
&ep;&ep;张氏白日里见过安若那般模样,平白让她吃了个软钉子,心中正闪过疑虑。可瞧着眼下,安若又是那副病歪歪的模样,那一丝疑虑便是消散大半。
&ep;&ep;半个时辰后,石竹端着熬好的药进门,却是一抬眼便惊住。
&ep;&ep;小姐方才还虚软无力,这时怎么竟自己起身了?
&ep;&ep;石竹急急走去,开口便要关切问询,却见小姐竖指抵在唇上,忙将卡在喉间的话猛地咽下。
&ep;&ep;“将门关好。”安若低低道。
&ep;&ep;石竹照做,末了才端着药走到她身边。安若凝着石竹手上药碗,苦涩的滋味顺着氤氲的热息飘入鼻端。
&ep;&ep;她喉头微动,低低道:“石竹,将这药悄悄倒了。”
&ep;&ep;“小姐?”石竹不解,迟钝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小姐是怕药苦吗?可是小姐喝药向来……”向来不是矫情为难之人,怎么今日?
&ep;&ep;石竹忽然灵光闪过:“小姐是怕这药有问题?小姐不信孙太医?可是小姐自小到大,一直是孙太医照看,若是小姐不信……”
&ep;&ep;这里头的关隘,石竹从未深想。但今日自小姐醒来,分明有什么和从前不同。
&ep;&ep;安若眸色清淡:“孙太医是否可信我不知,但张氏不可信。”
&ep;&ep;她活过的那一辈子,从未想过身子虚软同张氏有关。因着从小如此,又寄居在他人屋檐,得人处处关照,何曾会以这样的恶意揣度他人?
&ep;&ep;纵然这一世,她亦是没有张氏从中作梗的证据。但有一桩事她却是知晓,天泉寺半载,她断了府上每日两碗的汤药,身子竟是日日康健。
&ep;&ep;这药,她必断。
&ep;&ep;张氏?
&ep;&ep;若说方才石竹仅是有些警觉,这时察觉到自家小姐对夫人称谓的变化,顿时懂了。
&ep;&ep;她的小姐真的和从前不同。
&ep;&ep;石竹随即转身,将汤药悉数倒入唾壶。转而又是担忧道:“小姐,那您的病……咱们在后宅,实在不好掠过夫人去找府外的大夫,您可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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