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表现得像个能撑得住事儿的当家人——她是这么要求自己的，可她根本忍不住。

&ep;&ep;她那么认真，那么上进的读书，可到头来，她发现自己还是一点本事都没有，连自己的亲娘都护不住。

&ep;&ep;有时令人崩溃的不是自己无能，而是努力之后依旧无能，你发现自己还是那个随便谁都能踩一脚的弱者。

&ep;&ep;甚至不能安慰自己：我只要上进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ep;&ep;潘二娘反而止住泪意来安慰她：“福姐儿莫哭，忍一忍就无事了，等你读书读出了头，就再没人敢欺负咱们娘儿俩。”

&ep;&ep;容真真哭道：“读书有什么用？人家还不是在欺负咱们？”

&ep;&ep;潘二娘搂住她，细细劝道：“你怎么钻了牛角尖？之前你二叔来争遗产，你不是就处理得很好？娘觉得你很厉害，若是不读书，福姐儿能解决得了么？”

&ep;&ep;容真真闷闷的摇了摇头。

&ep;&ep;潘二娘说：“等你读更多的书，变得更厉害，周太太就不敢说闲话了，娘还等着要靠福姐儿呢，福姐儿现在是不是觉得读书有用了？”

&ep;&ep;容真真重重的点点头，用力抹掉了眼泪。

&ep;&ep;潘二娘拍拍她的背，“去睡吧，娘再给菩萨上炷香。”

&ep;&ep;容真真躺在床上，想着今晚这桩事。

&ep;&ep;族里立的嗣子显然是靠不住的，若真靠得住，些许流言就不会传得这么沸沸扬扬，今晚也不会有贼摸进来，更不会有人在这时还说风凉话奚落她娘，可这都没关系，她以后会成为这个家的靠山！

&ep;&ep;关于娘的流言实在来得邪乎，若无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哪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传得人尽皆知？

&ep;&ep;可容真真这几日要参加考核，也没空搞清楚是谁在弄鬼，只好请妞子时刻注意着家里的动静，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也好及时应对。

&ep;&ep;到了毕业考核那天，容真真收拾好笔墨，配着腌萝卜吃了潘二娘一大早起来做的鸡蛋烙饼，又喝了半碗街上买来的豆汁，同她娘告别：“娘，我出门了。”

&ep;&ep;潘二娘紧张的在罩衫上擦擦手，几乎是下意识的叫道：“等等……”

&ep;&ep;容真真疑惑的看着她：“还有什么事吗？”

&ep;&ep;潘二娘叫住了女儿，又不晓得该说什么，她想嘱咐两句，一时也找不出词儿，她一向只会料理家长里短那些事，对读书考试真是半分也不了解，只是瞎操心罢了。

&ep;&ep;此时她亦深恨自己为何没有文化，在这种关键时刻起不到半点作用，憋了半天，才道：“你笔墨都备好了？”

&ep;&ep;“昨晚就备好了，还有一套备用的，早上又检查了一遍。”容真真拍了拍书包，“别担心，一切都会顺利的。”

&ep;&ep;“那……你记得早点回来吃饭。”她干巴巴的嘱咐了一句。

&ep;&ep;潘二娘目送着女儿离去，虽然知道她成绩好，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ep;&ep;别看只是个小学的毕业考核，这可是顶要紧的大事，小学也不是谁都能读的。

&ep;&ep;读完小学，男子就能去做账房管事，不必再如那些劳苦人一般靠卖力气挣钱，而女孩识几个字，婚嫁上就提了许多身价，能嫁到更好的门户去。

&ep;&ep;若是能再读中学、大学，那一般人简直不敢想，男孩还好些，女孩子几乎读了小学就完了，若是读完小学还没到婚嫁年龄，才有可能继续上中学，大学里的女孩子更是凤毛麟角。

&ep;&ep;因为读书这么重要，所以即便许多女孩子只打算读个小学，也会好好完成最后一步——参加毕业考核。

&ep;&ep;但是今天同样要考试的赵珍并没有来，虽然她来了也多半过不了。

&ep;&ep;容真真还敏锐的发现，不仅赵珍没来，连一直同她形影不离的周秀也没来。

&ep;&ep;等到先生宣布马上就要开考时，周秀才神情黯淡的急匆匆赶到。

&ep;&ep;周秀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头发凌乱，眼睛红肿，嘴唇焦黄，神思不定，她慌慌张张坐下时，还不甚将座椅勾到了，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ep;&ep;明明只是件小事，却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秀坐在地上，崩溃的大哭起来。

&ep;&ep;监考的先生问她：“出了什么事？”

&ep;&ep;她沉浸在自己的痛哭中，没有回答。

&ep;&ep;监考先生劝解了好久，她的哭声才慢慢小下来。

&ep;&ep;先生说：“考试要开始了，你若是再哭下去，就会影响其他同学，如若实在不能考，我派个校工先送你回去罢，明年再来参加考核。”

&ep;&ep;周秀慌忙摇了摇头，哽咽道：“我能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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