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谢琢还在用柔软的丝绢反复擦着手,像是上面仍沾着什么脏污。他听完,吩咐葛武:“把痕迹都抹干净,说不定有人会追过来。”
&ep;&ep;等葛武出去了一趟,又飞快地将正堂重新收拾好,谢琢命他脱下湿透的外衫去烤火,问:“诊金可付了?”
&ep;&ep;“按照公子吩咐的,付了十倍诊金和药钱,老大夫不肯收,我给悄悄留在药箱里了,打开就能看见。”
&ep;&ep;“做得很好,辛苦了。”
&ep;&ep;“没什么辛苦的,”葛武利落地往火堆里添了点柴,让火烧得大一点,想到什么,“公子,今天路过茶坊,我听见不少茶客在谈论,说武宁候这两天就要回洛京了。”
&ep;&ep;谢琢盯着烁动的火苗,似乎没多少兴趣,淡声回答:“我知道。”
&ep;&ep;武宁候陆骁此次出京小半年,是奉皇命督造行宫。不过洛京上下都在说,咸宁帝是怕陆骁在洛京憋久了,这才给他找个宽敞的地方跑跑马,松快松快筋骨。
&ep;&ep;又说陆骁如此得咸宁帝信任恩宠,怪不得尚未加冠,就已经被封了候。
&ep;&ep;葛武想问,您要不要递张拜帖去侯府,转念又想起来洛京大半年,公子都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ep;&ep;不过公子思虑向来周全,轮不到他来操心,他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ep;&ep;正握着一根木棒掇火堆,葛武动作忽然一滞,猛地望向门外,“是马蹄声,公子,有人过来了!”
&ep;&ep;谢琢沉静的眼底像是隔着一层夜雾,火苗的暖光也印不进去:“沿着官道往前几里路就是官驿,出京办事的大小官员自然都会选择去官驿住一夜,避雨消乏,断不会来这破庙。所以,不是路人,就是追着刚刚那个北狄人过来的。”
&ep;&ep;“来得倒挺快。”葛武绷紧的弦松了松。来的不是认识的人就好,否则实在不知道公子应该怎么解释,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ep;&ep;雨声夹杂着马蹄声越来越近,葛武低声提醒:“来了。”
&ep;&ep;话音落后不久,正堂老旧的大门便被推开来,刺耳的“咯吱——”声在暴雨里,几乎被遮地听不清。
&ep;&ep;谢琢抬眼看去,发现来人一袭黑衣,身形高大,湿透了的乌皮靴踩在地上,一步一个水印。他单手摘下兜帽,头发被一个简单的革冠高高束起,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眉目锋锐的脸。
&ep;&ep;第2章第二万里
&ep;&ep;谢琢没想到,来的竟是陆骁。
&ep;&ep;他与陆骁之间,只有过一次交集。
&ep;&ep;三月十五的殿试上,他被咸宁帝钦点为今科探花,之后的琼林宴里,他按照惯例,在御苑中折下一朵牡丹。
&ep;&ep;咸宁帝命他将花给武宁候陆骁,又当着众臣的面,指着陆骁道:“成天只知道在洛京城里打马游荡,半点正事不做,从没见你认真读过书!你把这朵牡丹拿回去,多少沾沾探花郎的文墨气!”
&ep;&ep;虽是指责,但咸宁帝的语气亲厚,不像对下臣,更像对不争气的子侄。
&ep;&ep;那时的陆骁一身御赐黑色麒麟服,英俊倜傥,接下花后,笑容散漫地朝咸宁帝行礼:“臣回家就去读书,争取下次能让陛下少骂两句!”
&ep;&ep;说完,朝谢琢也不伦不类地做了个揖:“谢谢探花郎的牡丹,我回去一定摆在书房里,日日观看,时时督促自己。”
&ep;&ep;谢琢拱手回礼。
&ep;&ep;见状,咸宁帝朝谢琢道:“延龄,武宁候的大话你听听就行了,千万不要相信,别说日日观看,这小子府里有没有书房都还不一定!”
&ep;&ep;众人大笑。
&ep;&ep;陆骁捏着牡丹花茎坐在位置上,毫不在意周围的哄笑声,一副漫不经心的无赖模样。
&ep;&ep;这也是洛京上下对武宁候陆骁的一贯印象。
&ep;&ep;但此时此刻,绵延不绝的雨声与夜色下,谢琢一时无法将眼前的人和御苑中拿着牡丹、气质佻薄的少年郎联系在一起。
&ep;&ep;他余光注意到,站在他旁边的葛武身形紧绷,双眼牢牢锁在来人身上,别在腰侧的刀已经悄无声息地出鞘两寸,像是感知到危险的本能反应。
&ep;&ep;旁人只当葛武是个身手普通的护卫,但谢琢清楚,这两年来,鲜少有人单凭气势,就令葛武戒备至此。
&ep;&ep;掩下心中所想,谢琢起身,长袖舒展,行了一礼,开口邀请:“外面风雨正盛,小侯爷不介意地话,可以进来一起烤烤火。”
&ep;&ep;陆骁初初一抬眼,还以为夜雨破庙,他这是跟话本里一样,遇见山野精怪了。等人开口才反应过来,什么山野精怪,这人他见过,咸宁二十一年的探花郎,谢琢。
&ep;&ep;他平日里见的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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