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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陆青婵放下碗缓缓站了起来,半支的窗外传来零星的一缕风,带着桃红柳绿的春日芳菲景,和山雨欲来的一片人间肃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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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萧恪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很深的梦里,这个梦境黏稠而无边无际,像是有很多细细的刀片割过他的周身,一点一点撕裂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却难从中抽身。隐约听见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皇上忧思过重,殚精竭虑……”

&ep;&ep;这声音又慢慢地淡了,远了,只觉得睡梦中有人拿着帕子替他擦去额角的冷汗,这手细腻而温柔,病中的人,不管平日里多么顶天立地,偶尔也想贪恋这种陌生的温柔。他已经太多年没有感受到这种温暖了,他忍不住,把这只手握得紧紧的。

&ep;&ep;宫漏沙沙,灯火葳蕤。

&ep;&ep;萧恪缓缓睁开了眼睛,病中的乏力和燥热依然没有褪去,他感觉自己的手中握着另一只手,他微微侧过头,就看见自己的罩床边,伏着一个女人。她的手,正被自己握得紧紧的,甚至为了迁就他,她伏在自己的手臂上,睡得微微皱紧了眉心。

&ep;&ep;萧恪的目光静静地落在陆青婵身上。

&ep;&ep;跃动的火光落在她的脸上,她脸颊上还带着细细的绒毛,羽睫低垂,神情似乎又几分疲惫,嘴唇轻轻抿着,哪怕以这样的姿势,她都能睡得端庄安然,一看便知道是一板一眼地练过很多年的,此刻漫淡的灯下,她细腻如玉的皮肤白得近乎要发光。

&ep;&ep;梦里那只手的主人,应该就是她吧。

&ep;&ep;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鬼使神差的,萧恪又把眼睛合上。

&ep;&ep;陆青婵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先前一直跪坐在脚凳上,萧恪哪怕是在病中昏睡着,也牢牢握住她的手,此刻她试探着动了动手指,竟然顺利地把手抽了出来。她扶着床榻站直了身子,方才那个姿势压得半边身子都有些麻了。

&ep;&ep;萧恪已经睡了三天了,这几年来,不管是在打仗还是登基之后在乾清宫处理政务,他常常要到三更才睡。如今哪怕睡着,他的眉心依然浅浅的皱着。陆青婵犹豫了一下,伸手把他的眉心抚平。

&ep;&ep;有善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正看见这一幕。陆青婵的眼睛清清宁宁地落在万岁爷身上,纤纤的指头触向了主子爷的眉心,周遭漆金绘彩殿堂倒像是陪衬,只有陆青婵带着像荼靡花似的一点白,明亮又温柔地站在罩床边上。

&ep;&ep;他把托盘递过去,陆青婵便转身接过,在一边的绣墩上坐好。有善知道陆青婵性情好,忍不住也多说了两句:“这几日娘娘辛苦了,御茶膳坊里头灶上还有两副药,这副要是喂不进去,后头还有。”

&ep;&ep;陆青婵抿着唇微微颔首,有善便又退了出去,陆青婵用汤匙搅拌了几次汤药,等放得凉了些,才凑得近些在脚凳上坐好,她轻声说:“皇上,喝药了。”

&ep;&ep;她知道眼前的人并不会回答,只轻声自顾地说着:“药有些苦,不过良药苦口,皇上喝了自然药到病除。”这般宁静说话的模样,倒像极了哄劝孩子一样。

&ep;&ep;汤匙送到皇帝嘴边,没料到萧恪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幽静的眼睛,像是一片潭水,倒映着陆青婵的眼睛。

&ep;&ep;陆青婵的手微微一抖,汤药便洒了两滴,她忙抽出帕子去擦,没料到手指还没碰到萧恪的衣服,萧恪便握住了她的手,皇帝的手依然热而有力,陆青婵的手是微冷的。萧恪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怎么这么凉?”

&ep;&ep;他好几日没有开口,嗓子有几分低哑。陆青婵轻声回他:“皇上,妾不冷。”

&ep;&ep;萧恪坐起来,陆青婵替他在背后放了两个软枕让他坐好,然后把汤药端了过来,汤药温度正好,没有放冷,萧恪接过来一饮而尽。他本就不喜欢食甜食,喝了药就把碗放在了托盘上。却没料到陆青婵又端来一个放着果脯蜜饯的珐琅彩小碟儿,示意他挑一个压一压苦味。

&ep;&ep;萧恪本想摆了摆手说不用了,陆青婵轻声说:“您吃个试试,总比嘴里一直苦着强。”这话软绵绵的,像是一团软软的棉花,没有什么力道,可鬼使神差地,萧恪就伸出了手,挑了一个咬在唇齿间,果然口舌生津,那股子涩苦的味道皆被压住了。

&ep;&ep;就这么三言两语间,外头的人听见屋里声音,立刻一窝蜂地涌进来,见萧恪醒了,人人脸上都是欢喜的笑意,有善跪在萧恪的床前止不住地磕头:“主子爷可算醒了,不妄娘娘三天三夜,衣不解带地侍疾。”

&ep;&ep;萧恪把目光落在陆青婵身上,她垂着眼没有看他,掌心的手指纤纤的,像是一块怎么样都捂不暖的玉,他把陆青婵的手松开,叫了一声方朔,方朔忙走上前,萧恪指着陆青婵说:“你送她回去。”

&ep;&ep;陆青婵顺从地站了起来,走了两步,能清晰地感受到一束目光落在她背后,这目光很平静,可却从始至终黏在她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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