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阿青收回目光,将添了炭的手炉包上一层丝绸的套,推门进入室内。
&ep;&ep;怀思榭原本是冷的,冷得一点人气儿也没有。前后两个院子里的粗使侍奴、女婢都不知道去何处了,整个地方空空荡荡,在空气中浮着一阵孤冷之气,几乎与曾经晏迟曾居的寂雨小筑一模一样。
&ep;&ep;现下生了炭盆,加了暖笼,室温便上来了。阿青走进时,看到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褪了大氅坐在椅上,长发被一个翠色的发扣拢起,墨丝滑下来一许,稍稍贴着侧颜轮廓。
&ep;&ep;他将手炉递给晏迟,低声问道:“哥哥,太医怎么说?”
&ep;&ep;晏迟望着榻上病得几乎人事不省的青年,沉吟片刻:“……只看服了药怎么样了。”
&ep;&ep;汤药虽煎好了,只是此刻还烫,散发着浓郁苦气,正当晏迟拿起药碗时,却被阿青接过,道:“别过了病气。”
&ep;&ep;少年清秀的眉眼略弯,坐到榻边,将锦被扯开一段,才见到这位年纪并不大的郎主。
&ep;&ep;司徒衾容仪甚美,眉峰如刀刃,有寸寸锋利之感,肤色如蜜,双唇纤薄,鼻梁挺直,面部线条似刀削斧凿,勾勒出稍带不羁的气质来,只是此刻病容浓重,未尽全貌。
&ep;&ep;阿青才将人扶起,喂了几口,全都未曾咽下去,他正踌躇时,见晏迟也望来,忍不住道:“郎主……”
&ep;&ep;晏迟刚想说我来试试,听到阿青咬了咬唇,似乎做了个非常狠辣的决定,下决心道:“怕要冒犯这位郎主了。”
&ep;&ep;晏迟:“嗯?什……”
&ep;&ep;他话语未落,看到阿青含住一口药,闭着眼贴了上去,以口渡过。他愣了愣,续道:“……阿青,过了病气。”
&ep;&ep;一碗下去,阿青喝了一半,司徒衾喝了一半。他捂着胸口呛咳,苦得眼泪都泛在眸里,随后把锦被拉了上去,道:“还是让……咳,那个之逸来吧。”
&ep;&ep;晏迟张了张口,这回也不敢说他来试试了。
&ep;&ep;随后的喂药之事,皆由之逸一手操办侍候,等到了晌午之后,司徒衾才略微好些,见到晏迟当面,本想下榻行礼,却被阿青按了回去。
&ep;&ep;此刻风止,外头响起一两声鸟雀啾鸣,宫中四处是扫雪的侍奴女婢。只有怀思榭处处安宁,清净无比。
&ep;&ep;司徒衾再三道谢,神情却如寂然寒灰,与死人不差多远。
&ep;&ep;在这个地方,或许人人皆是如此。等自己利益用尽、陛下不再需要,大抵境遇也似这般。
&ep;&ep;他想了一会儿,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想通,脑海中在一片冰寒冷静中,却又浮现出她的面貌,一时难以舍去。
&ep;&ep;不该这样的。
&ep;&ep;晏迟比谁都清楚不该如此。他由着阿青给他加衣,温声嘱咐了司徒衾几句,便准备行回宜华榭。
&ep;&ep;这时天色已晚,百岁提灯在前引路,怕有积雪未扫的地方走了滑倒,照顾得很是精心。晏迟跟着想事,想到孟知玉那夜说得话,心里总觉得不安。
&ep;&ep;正当夜色渐浓的时刻,前方却忽然站立一人,百岁提灯照了,见是身着八宝礼服的青莲,连忙行礼,还不待开口,便听到青莲女使道:“你先回去吧。”
&ep;&ep;回去?百岁满头雾水,这不是正要回去么?他一转头,猛地发现放在那儿那么大的一个郎主没了踪影。
&ep;&ep;正当少年呆立原地时,忽地被青莲女使拍了拍肩:“陛下刚刚在那边亭上看梅。”
&ep;&ep;呃……
&ep;&ep;百岁半晌憋不出话来,有点难以置信地环视了一周,忍不住问道:“我们郎主……”
&ep;&ep;“这旁边是凤凰泉。”青莲叹了口气,又笑了一下,“圣人嘛……行了,快回去吧。”
&ep;&ep;————
&ep;&ep;晏迟从未想过还有这种事。
&ep;&ep;他的手被歹人的掌心攥紧,唇上压了一寸火热,堵的连叫嚷都说不出来。而对方劲力太大,连动都动不了,几乎只剩以死明志一途。
&ep;&ep;这是女帝深宫,怎么会……?不对,阿青呢,怎么会毫无声息。
&ep;&ep;他心里一急,咬破了对方双唇,尝到血气时挣开对方的臂膀,就要叫喊时,忽地听到耳畔想起熟悉女声。
&ep;&ep;“是我。”
&ep;&ep;殷璇的气息往耳畔一荡,他浑身的劲力卸了七分,在她怀里软了下来,抵着肩膀缓慢地匀气。
&ep;&ep;晏迟抬眼望去,看到阿青被殷璇身边的宣冶女使面无表情地捂住了嘴,两人一起目不转睛地围观。
&ep;&ep;他顷刻觉得脸上烧了起来,往殷璇怀里藏了一下,低声问:“您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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