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你。回国之后看见你,心烦。”
&ep;&ep;破罐子破摔,孩子一样。蒋泊舟笑起来,勾着她的手指,领着她往前走了一步。他踢了脚下的拖鞋,踩在沙发前面那张厚厚的毛毯上,屈腿往下蹲,带着梁月也坐下。
&ep;&ep;蒋泊舟往后一仰,直接躺在了那厚厚羊毛地毯上,“大”字一样,张开双手双脚,目光仍留在她脸上,深深的眼带着深深的笑意,倒映窗外月光,难得捡拾回一些少年气。
&ep;&ep;他的手伸向她的手腕,却没有抓住,只是将她的手掌反转,食指轻轻在她手心勾了两下。
&ep;&ep;“来,躺下吧,就像以前一样,跟我聊聊天。”
&ep;&ep;梁月愣愣看着他,石像一样,忘了动作。
&ep;&ep;以前一样?太久远了,久远到梁月自己都快忘记了,曾经她也有和蒋泊舟交心的时候。
&ep;&ep;梁月眨眨眼睛,双腿弯曲,双手枕在脸颊边上,缓缓侧卧在地毯上,躺在蒋泊舟身侧。
&ep;&ep;羊毛地毯柔软,还带着白日里阳光照射之后的味道,阳光的香气,混着月夜的柔和。
&ep;&ep;听说人会忘记看过的风景,会忘记听见的声音,却唯独不会忘记闻过的气味。
&ep;&ep;梁月想起这味道,也在一道阳台前面,窗纱边上,却是在蒋嘉雪家里。她曾躺上去,这样蜷缩着的时候,鼻尖能蹭到地毯上的厚厚羊毛。
&ep;&ep;那时的羊毛地毯上,陪着她的,正是蒋泊舟。
&ep;&ep;他与她一同躺在地毯上,枕着厚厚羊毛,他也那样对她说,“来,跟我聊聊天吧。”
&ep;&ep;梁月轻轻张开口,她都能听见双唇分开时,发出的轻微声响。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出来,叫周围的空气都凝住。
&ep;&ep;想出口的话在胸中翻涌,将她一颗心都隐隐熬煎到焦急。
&ep;&ep;蒋泊舟要比她有耐心,侧身过来,枕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抚上她的手臂,一下一下,隔着丝质睡衣,将他的温暖带到她的身上。
&ep;&ep;他的目光像线一样,终于将她的话勾出来。
&ep;&ep;“别人对你好的时候,我的意思是,很好很好的时候。你会觉得很难受很自责吗?”
&ep;&ep;一出口,梁月便觉后悔。蒋泊舟与她如何相同?从不缺人对他好。心怀有愧这四个字,也许他闻所未闻。叫他怎么与她感同身受?
&ep;&ep;她看见蒋泊舟的眉心动了动,那双眼似乎将她洞穿,叫她不适。
&ep;&ep;“是因为绵绵是吗?”
&ep;&ep;梁月轻轻吞咽,目光落在蒋泊舟的喉结上。
&ep;&ep;“谁都会喜欢绵绵,所以绵绵对谁都很好。”心中的愧疚与不安总得平息,她开始自己找原因。“她的世界里面,好像只有美丽的东西,孩子一样,却总辩解说自己不是孩子。”
&ep;&ep;蒋泊舟蓦地从胸膛中溢出两声笑,似是忍不住那样,惹得梁月不解。
&ep;&ep;“何绵绵对我的刻薄样子,这么多年都没变过。你真的觉得她对谁都好吗?”
&ep;&ep;梁月似是被捉住,愣了半晌,也跟着他笑起来。
&ep;&ep;“何绵绵真是。一面骂着陆和渊怎么可以那样狠毒地说我,一面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他们俩还吵架?百年难遇的绝配,何绵绵看不惯你,陆和渊看不惯我。”
&ep;&ep;梁月的抽出手来,手指往复地动,指着蒋泊舟,指着自己。
&ep;&ep;那手腕被蒋泊舟捉住,轻轻一扯,叫她乖乖趴在他身上。
&ep;&ep;他身上睡袍领子松开,她的手撑在他胸膛上,低头看他盛满笑意的眼。
&ep;&ep;“她在你面前说我什么坏话了?”
&ep;&ep;梁月把头发拨到一边,眼珠子转了转,似是当真在仔细回忆。
&ep;&ep;“她说你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浪荡不羁,惹得彭城与定海的少女泫然落泪。”
&ep;&ep;梁月先被自己笑倒,蒋泊舟抬起下巴,轻哼一声,乐得配合,“完了,她还真打了我的小报告。”
&ep;&ep;“阿月。”
&ep;&ep;他唤她的名字。
&ep;&ep;“嗯?”
&ep;&ep;她乖巧相回应。
&ep;&ep;蒋泊舟的手指勾着她脸颊边的头发,一下一下地缠绕,眼睛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月色,清得像泉,柔得似绵。
&ep;&ep;他声音沉而缓,睡前故事一样,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ep;&ep;“绵绵愿意为你辩解,愿意站在你这一边,是因为她能看见你没有看见的东西,你的好。”
&ep;&ep;那句话,他说过一遍,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是这样看着她的眼睛,那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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