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并不是所有的姑娘们都如钟意般排斥林氏、排斥被她安排的婚姻的,她们出嫁时的年纪大多很小,入府的年纪就更小,林氏在笼络人心上还是很有一套的,她们又都多多少少地与骆家有着千丝万缕的亲缘关系,很容易便能被林氏洗脑成功,把牺牲她们换取政治资本的婚姻当成为了家族存亡而自我献身的荣誉。
&ep;&ep;更何况,即使是钟意这么不客观的人,也得说,骆琲确实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不仅仅指他那张闻名洛阳的脸。
&ep;&ep;四姑娘骆宋在府里时,开口闭口不离她的“世子哥哥”,嫁给楚襄侯府那个年纪堪堪能给她做父亲的陆侯爷时,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哭过,是笑嘻嘻着被人背上轿子的。
&ep;&ep;——她们对骆琲,那并不是什么林氏一直以来千防万防、疑心生暗鬼的少年慕艾的情意,或许起初曾有过些许,但最后更多的,是如父兄般仰慕的依恋。
&ep;&ep;毕竟她们五个里,但凡有哪一个家中能有个靠谱的父亲或兄长,或者什么其他的男性长辈,都不止于沦落到被林氏拿捏在手里随便送出去做妾,任人糟践。
&ep;&ep;钟意看得清清楚楚,她们大多数,是在骆琲身上寄托了对一个“家”的期盼的。
&ep;&ep;没有人想听骆琲说那句“对不起”,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ep;&ep;骆琲轻声喃喃道:“五妹妹……”
&ep;&ep;“二姐姐已经故去了,但大姐姐、三姐姐、四姐姐还在呢,”钟意逼视着骆琲,轻轻道,“你因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而痛苦抑郁,却难道没想过,尚且活着这些人,在旁人家里现在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么?”
&ep;&ep;“或许她们都是因为你而被牺牲的,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当时你既然没拦住,现在说一句后悔,道一句对不住,又有什么意义呢?除了你假惺惺地自我感动之外……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想到,不管你是踩着谁的尸骨血泪爬上去的,可是,只有你过得好了,她们在旁人家里才能真的好。”
&ep;&ep;“为什么要为了我与定西侯府的婚事去求韩阁老呢?既然能求他,为什么不早些便去呢?为什么要等到那时候?为什么不能早点逼自己一把呢?”
&ep;&ep;“两年前,你才名远扬,被世人称道是最能接任林相的宰相之储,过了两年,你便什么也不是了么?那些东西都被你忘了么?你读了那么多书,这些道理还要我一个字都没识全的人与你讲么?”
&ep;&ep;“你曾经高朋满座,如今却闭门不出,不与任何故人交际,你考上贡士,却名列二百之后,你真的甘心么?你真的就这么点本事么?”
&ep;&ep;“骆翀云,我不是你,我不知道你读书是为了什么,但倘若有朝一日我能进入太学苦读,我一定感激不尽,因为我知道,那是因为我自己想学,想读。你呢?你就一点初心都没有么?”
&ep;&ep;“你羽翼未丰,护不住府中姐妹,你为此痛苦,内疚,后悔不迭,这都没什么可说的,但你竟然因此连自己读了这么多年书读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连你身上最后那点读书人的风骨都快被磨干净了……真的,我不恨你,我只是觉得你好可怜。”
&ep;&ep;作者有话要说: 钟妹一般状态是很能忍的。
&ep;&ep;黑化阴郁buff时候嘴就很毒,别问,问就是林姐姐教的。
&ep;&ep;第32章不破不立
&ep;&ep;“你可怜,”钟意闭了闭眼,轻轻道,“那些无法自己作选择、只能把所有的期待和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的人,更更可怜。”
&ep;&ep;“五妹妹,”骆琲垂下眼睫,掩饰住自己瞳孔内的剧烈震动,轻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
&ep;&ep;钟意却并不想再听骆琲说什么了,她微微一福身,神色平静道:“想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完了,其中或有冒犯之处,还望表兄多多包涵……若是表兄没有别的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ep;&ep;骆琲张了张嘴,终还是闭上了,轻轻地点了下头,于是钟意便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人了。
&ep;&ep;骆琲带着满心的震动独自回了屋,一直到夜深人静,躺在床上,脑海里回荡的,依旧是钟意今日字字句句的质问。
&ep;&ep;——既然能去求韩阁老,为什么不早些便去呢?为什么要等到那时候?为什么不能早点逼自己一把呢?
&ep;&ep;——你真的甘心么?你真的就这么点本事么?
&ep;&ep;——你呢?你就一点初心都没有么?你身上最后那点读书人的风骨都快被磨干净了……你连自己是为什么读书都忘了么?
&ep;&ep;骆琲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连着几日睁着眼睛熬到天明,翻出自己幼年孩提时期最早跟在外祖父林泉身后开始启蒙时读过的书、作过的文章,没日没夜地翻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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