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师父,师父,你把船拉回来呀!”
&ep;&ep;杜浒不明白她的意思,还以为是奉书要为他代劳了,就说:
&ep;&ep;“奉儿,等一等,我就回来!”
&ep;&ep;“你不拉回来了吗?”
&ep;&ep;“我就回来!”
&ep;&ep;奉书坐在溪边,望着溪面为暮色所笼罩的一切,且望到那只渡船上一群过渡人,其中有个吸旱烟的打着火镰吸烟,且把烟杆在船边剥剥的敲着烟灰,就忽然哭起来了。
&ep;&ep;杜浒把船拉回来时,见奉书痴痴的坐在岸边,问她是什么事,奉书不作声。杜浒要她去烧火煮饭,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哭得可笑,一个人便回到屋中去,坐在黑黝黝的灶边把火烧燃后,她又走到门外高崖上去,喊叫她的杜浒,要他回家里来,在职务上毫不儿戏的杜浒,因为明白过渡人皆是赶回城中吃晚饭的人,来一个就渡一个,不便要人站在那岸边呆等,故不上岸来。只站在船头告奉书,且让他做点事,把人渡完事后,就回家里来吃饭。
&ep;&ep;奉书第二次请求杜浒,杜浒不理会,她坐在悬崖上,很觉得悲伤。
&ep;&ep;天夜了,有一匹大萤火虫尾上闪着蓝光,很迅速的从奉书身旁飞过去,奉书想,“看你飞得多远!”便把眼睛随着那萤火虫的明光追去。杜鹃又叫了。
&ep;&ep;“师父,为什么不上来?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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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奉书起先觉得好笑,听到后来,不禁十分感动,轻声道:“师父,他们恨死了我,你多说也没用。别回去吧!我跟你到深山里、海岛上,到他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去过一辈子。”杜浒心中一动,随即正色道:“奉儿,咱们非回去不可。”奉书叫道:“他们一定会生生拆开咱们。咱俩以后可不能再见面啦。”杜浒道:“咱俩死也不分开。”
&ep;&ep;奉书本来心中凄苦,听了他这句胜过千言信誓、万句盟约的话,突然间满腔都是信心,只觉两颗心已牢牢结在一起,天下再没甚么人、甚么力道能将两人拆散,心想:“对啦,最多是死,难道还有比死更厉害的?”说道:“师父,我永远听你话。咱俩死也不分开。”杜浒喜道:“本来嘛,我说你是很好很好的。”
&ep;&ep;奉书嫣然一笑,从革囊中取出一大块生牛肉来,用湿泥裹了,找些枯枝,生起火来,说道:“让小红马息一忽儿,咱们打了尖就回去。”
&ep;&ep;两人吃了牛肉,那小红马也吃饱了草,两人上马从来路回去,未牌稍过,已来到小客店前。杜浒牵了奉书的手,走进店内。那店伴得过杜浒的银子,见他回来,满脸堆欢的迎上,说道:“您老好,那几位都出京去啦。跟您张罗点儿甚么吃的?”杜浒惊道:“都去啦?留下甚么话没有?”店伴道:“没有啊。他们向南走的,走了不到两个时辰。”杜浒向奉书道:“咱们追去。”两人出店上马,向南追寻,但始终不见三子六怪的踪影。杜浒道:“只怕师父们走了另一条道。”于是催马重又回头。那小红马也真神骏,虽然一骑双乘,仍是来回奔驰,不见疲态。
&ep;&ep;一路打听,途人都说没见到全真三子、江南六怪那样的人物。杜浒好生失望。奉书道:“八月中秋大伙儿在嘉兴烟雨楼相会,那时必可见到你众位师父。你要说我‘很好,很好’,那时再说不迟。”杜浒道:“到中秋节足足还有半年。”奉书笑道:“这半年中咱俩到处玩耍,岂不甚妙?”
&ep;&ep;杜浒本就生性旷达,又是少年贪玩,何况有意中人相伴,不禁心满意足,当下拍手道好。两人赶到一个小镇,住了一宵,次日买了一匹高头白马。杜浒一定要骑白马,把红马让给奉书乘坐。两人按辔缓行,一路游山玩水,乐也融融,或旷野间并肩而卧,或村店中同室而居,虽然情深爱笃,但两小无猜,不涉猥亵。奉书固不以为异,杜浒亦觉本该如此。
&ep;&ep;这一日来到京东西路袭庆府泰宁军地界,时近端阳,天时已颇为炎热。两人纵马驰了半天,一轮红日直照头顶,杜浒与奉书额头与背上都出了汗。大道上尘土飞扬,粘得脸上腻腻的甚是难受。奉书道:“咱们不赶道了,找个阴凉的地方歇歇罢。”杜浒道:“好,到前面镇甸,泡一壶茶喝了再说。”
&ep;&ep;说话之间,两乘马追近了前面一顶轿子、一匹毛驴。见驴上骑的是个大胖子,穿件紫酱色熟罗袍子,手中拿着把大白扇不住挥动,那匹驴子偏生又瘦又小,给他二百五六十斤重的身子压得一跛一拐,步履维艰。轿子四周轿帷都翻起了透风,轿中坐着个身穿粉红衫子的肥胖妇人,无独有偶,两名轿夫竟也是一般的身材瘦削,走得气喘吁吁。轿旁有名丫鬟,手持葵扇,不住的给轿中胖妇人打扇。
&ep;&ep;奉书催马前行,赶过这行人七八丈,勒马回头,向着轿子迎面过去。杜浒奇怪:“你干甚么?”奉书叫道:“我瞧瞧这位太太的模样。”凝目向轿中望去,只见那胖妇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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