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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拥挤嘈杂的人流越汇集越多,闵红玉原本穿着高跟鞋,被推了好几个趔趄,又被人踩了一脚,顿时就跌倒在地上,后头的人只顾着朝前涌去,眼看着就要践踏过来,幸好有人及时搀了她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又伸出胳膊将后头好几个人拦开,饶是如此,闵红玉的旗袍下摆上,也被踩了好几个脚印。

&ep;&ep;“作死咧!”闵红玉一边喃喃地骂,一边拍着旗袍上的灰。抬起头来正待要道谢,谁知抬脸一看,拉起自己的人正是潘健迟,不由得一怔,说:“你怎么没走?”

&ep;&ep;码头上兵荒马乱的,众人皆在奔忙中,连点着的煤油路灯也显得暗淡无光,无精打采地照着这些熙攘的人群,潘健迟脸上的神情她看不清楚,过了片刻,方才听见他反问:“你呢?你怎么不走?”

&ep;&ep;闵红玉并不作答,转身就朝外走,潘健迟跟着她一路走出来,如潮水般的人流都是往码头去的,只有他们逆行而出。不断有人撞到他们身上,也不断有人被踩掉了鞋,或者失了箱笼。远远传来小孩子的哭声,也不止一个孩子在哭,所有人张皇奔忙着,仿佛末世。天空不远处光柱扫过,是架在城头的探照灯。而火炮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中间还夹着密集的枪声,像是三十晚上家家户户放的鞭炮,密密匝匝地响一阵,歇一阵,又响一阵。更远处的天际隐隐透着红光,像是哪里失了火,潘健迟却知道,那不是失火,而是炮阵开火时的光亮,看样子李重年是下定决心,不惜投入全部火力,也要拿下符远城。

&ep;&ep;闵红玉不紧不慢地朝外走,看着蚁群似的人,密密的爬满整个码头,中间啼儿唤女的、披头散发的、妻离子散的,种种不一,像是外国电影里头,海底成团成团的鱼群,茫茫然向前冲着。而只有他们逆流而行,朝着所有人相反的方向去。因为不断有人撞到他们身上来,所以潘健迟拿手臂伸着,替她挡着。闵红玉见他这种情形之下,还可以维持一种绅士的做派,倒也难得。两个人奋力朝外挤,只是人流汹涌,他们又是逆向而行,两个人跌跌撞撞了好久好久,才彻底地从人堆里挤出来。外头的人稀少了些,清冷冷的光,照着他们往外走。潘健迟原以为是月色,抬头看了看,才知道原来无星无月,这光隐隐绰绰的,从码头那边照过来,原来仍旧是路灯的光,只是隔得远,更疏薄了些。而闵红玉本来穿着一双高跟鞋,笃笃的声音倒似一面小鼓,敲破这夜色的岑静。

&ep;&ep;司机本来就在汽车外边等,看到他们折返来,立刻十分机智地打开车门。闵红玉见潘健迟跟着上车来,便问道:“大难临头,不各自逃命去,你跟着我做什么?”

&ep;&ep;潘健迟却说道:“当时你救我出来,我知道你是说动了姚四小姐。姚雨屏替你弄到的空白通行证,你才可以将我从牢房里弄出来。”

&ep;&ep;闵红玉笑了笑,汽车里头本来十分黑暗,但是她的眼睛却亮闪闪的,像是盈盈的水映着月色:“我早就说过,这倒也不用谢我,是你自己的本事,迷得那姚家四小姐晕头转向,所以我求到她名下,她才肯去她父亲的书房里,偷偷盖了这么一张通行证出来。人家为着你,干冒着性命之险的事,也真是痴心一片。不过你倒真是个狠心薄命的,把人家小姑娘骗成这样,也不给个交代。”

&ep;&ep;潘健迟并不理睬她的说辞,只说道:“天下该有的交代也太多了,哪里能够都一一交代。”

&ep;&ep;闵红玉指了指车窗外川流不息朝码头仓皇而去的人群,说道:“你看这些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大祸来时,蝼蚁尚且贪生,你为什么就偏不走呢?”

&ep;&ep;“这世上有些人本应该就好好活下去,比如秦桑。”提到秦桑的时候,他语音稍稍一滞,旋即如常,“而有些人,注定是要死在地狱里,比如你我。”

&ep;&ep;闵红玉却啐了一口,说道:“谁要死?你要死我可不陪着!”

&ep;&ep;潘健迟却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马上就要去西北,我跟你一起去。”

&ep;&ep;闵红玉终于有几分惊诧之色了,他的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楚,她借着车窗里漏进来的煤油路灯昏黄的光线,打量了他一眼,说道:“本来我费尽心机弄了两张船票,是想着你和她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远走高飞。没想到你偏偏要留下来,还要跟我去西北,你要去西北做什么?”

&ep;&ep;潘健迟说道:“易连怡逼着公子爷去西北,就是想要借刀杀人。他用秦桑要挟公子爷,公子爷没有法子。现在秦桑走了,公子爷也可以脱身了。”

&ep;&ep;闵红玉笑道:“一口一个公子爷,难为你给他当了这几个月副官,还真是有情有义。”她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公子爷运气不好,一进西北就被二公子的人发现了,现在他被二公子扣在镇寒关里呢。”

&ep;&ep;潘健迟道:“什么运气不好,难道不是你通风报信,告诉易连慎他的行踪?所以易连慎早派人盯上了,到现在你也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虽然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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