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不过,按理来说,雷老汉看一文钱都慎重得如同神佛一般,那上千贯钱契怎么会轻易带在身上,交给别人?会不会仍藏在家里,雷炮那个蠢头没找见?珠娘会不会知道?雷老汉才化灰不见,曹厨子就急火火休了珠娘,难道这是两人的计谋,为贪图那些钱?若真是这样,我恐怕轻易娶不到珠娘,除非……他心底生出一个念头,连他自己都被吓到了……
&ep;&ep;梁兴沿着汴河北岸,驱马向东赶去。
&ep;&ep;所有这些事中,蒋净都是关键。收到义兄楚澜的噩耗那天,梁兴立即赶到东郊楚家。楚澜有个兄长,叫楚沧。蒋净的事,梁兴都是从楚沧口中得知。他当时并没料到蒋净竟会藏着这么多谜团,只询问了楚澜被害的过程,再没有细问其他。蒋净曾在楚家养了近一个月的伤,楚大哥或许还知道些什么。因此,梁兴才驱马前往楚家。
&ep;&ep;行了两里多路后,旁边尽是广阔田地,有农人在田里耕作。这些田产全都是楚家的,有上千顷。
&ep;&ep;梁兴父亲只是个禁军老兵,亲朋也大都是寻常百姓。梁兴直到结识了楚澜,才真正领略了什么叫富。楚澜为人重情,出手极阔气,时常聚集一班朋友,满京城吃喝耍闹。随意一场宴聚的花费,就是梁兴做禁军一年的钱粮。
&ep;&ep;梁兴起先觉着楚澜这财势太逼人,在一处极不自在,更不愿像其他人一样巴附楚澜,赴过两回宴,就不愿去了。楚澜竟留意到了,单独来寻梁兴,见面就说:“你我之交,还要计较钱财?”梁兴听了,顿觉自己胸窄气狭了。两人真正交心,正是从这一句话开始。之后,楚澜再不邀梁兴去那些宴聚,要见只单独寻个清静自在地方,最多邀三两个投缘的朋友。
&ep;&ep;看着眼前广阔田地,再想起义兄楚澜一腔豪气、一片赤诚,梁兴心里又一阵伤痛,这一世恐怕再难遇见义兄这般肝胆相照之人了。他顿感孤寂悲凉,越发觉得,若不查清楚蒋净这件事,不但对不住义兄,也永难平复自己胸中这口恶气。想到此,他不由得驱马加快脚步,向前赶去。
&ep;&ep;沿河岸边都栽种着榆柳,前面却有两棵高大杨树,杨树中间一条小道,通往田野中一座粮仓。这粮仓原是个养马场,是义兄楚澜家的产业。年初,官府欲在这汴河湾征用田地,修建军粮仓,以便于运往东南。楚家一向乐于襄助国家、救助急难。便主动让出这块空地,并捐出一些木料,帮朝廷修建了这座粮仓。
&ep;&ep;梁兴听说上个月这粮仓发生了异事,里面存的十万石军粮全都瞬间消失,化成了白烟。他驱马经过,见木栏大门关着,里面一片空荡荡,生满了新春的荒草,看着有些森诡。
&ep;&ep;他无暇多看,又赶了半里多路,到了楚家庄院。绿柳环围中,一座苍古的院子。楚家定居于此已经三代,但人丁一直不旺,因此这宅院也并不宏阔,从外面看,只是一户中等人家。
&ep;&ep;院门半开着,梁兴刚下马,里面便传出一阵狗吠。他将马拴到门边柳树上,一回身,见一个矮胖的老汉走了出来,是楚家的仆人老何。
&ep;&ep;“老何,楚大哥在家里吗?”
&ep;&ep;“大官人还在午睡,梁教头您先请进。”
&ep;&ep;梁兴随着老何走进院子,到了前厅,正面靠墙两把黑漆主椅,左右两边各五把客椅。老何请梁兴在左边头一把客椅上坐下,让一个仆妇斟茶,又让一个婢女到后面去看员外醒了没有。那婢女进去后,很快轻步出来说没醒。
&ep;&ep;梁兴只得喝茶等待,三盏茶后,才听到里面脚步响,楚沧走了出来。
&ep;&ep;“梁兄弟,对不住,让你等这些时候。这些下人不懂礼数,竟不叫醒我。”楚沧比弟弟楚澜瘦高一些,穿了一领白素袍,一把稀疏黑须,目光深静。
&ep;&ep;梁兴忙起身致礼:“楚大哥这一向可安好?”
&ep;&ep;“多谢梁兄弟记挂,也没有什么好不好,不过虚耗时日罢了。梁兄弟快请坐,今天来,敢是有什么要事?”
&ep;&ep;“楚大哥,我是想再问一问蒋净的事。”
&ep;&ep;“哦?你发现什么了?”
&ep;&ep;梁兴不愿给楚沧增添烦忧,便没有提昨天的事情:“暂时还没有,不过我觉着蒋净这人,恐怕还有其他隐情。”
&ep;&ep;“哦?什么隐情?”楚沧刚坐好,身子不由得一倾。
&ep;&ep;“我只是猜想。他毕竟是来考武举的举子,也算是有根底的人,行事为何会这么凶狠没成算?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ep;&ep;“唉,世间恶行,多是一念所致。”
&ep;&ep;“他行凶之前,楚大哥没发觉什么异常?”
&ep;&ep;“怪我这双眼昏拙,二弟常招些朋友来家中,你也知道,我好清静,一向搬在东边小院里住,难得出来见他那些朋友。那个蒋净住的时日要久些,倒是见过几回,说过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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