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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嗯。我跟这两个兄弟正说着话,无意间一扭头,就见那个老汉身上冒起烟来,唬得我头皮都要裂了——”方振说起来,脸上又显出惊恐。

&ep;&ep;“方虞候一叫,我赶忙扭头去看,别说头皮,连心都要从腔子里蹦出来。雷老汉先是脑袋,接着脖颈、肩膀、身子……挨次燃着了一般,呼呼地就化成了黑灰……”李十三大声接过去。

&ep;&ep;“我当时是背对着坐的,等我扭过身去看时,哪里还有雷老汉?根本就是一根庙里烧的粗香——”周千也忙讲起来,“只是燃得飞快,才一转眼,忽然就塌下来,散落到了地上。”

&ep;&ep;“还有人看见没有?”颜圆向店里其他围观的人问道。

&ep;&ep;“有——”几个人争着讲起来。

&ep;&ep;“我听到叫声,望过来时,那人到腰那里都已经化成灰了。”

&ep;&ep;“等我看见时,只剩一摊灰了。”

&ep;&ep;“我坐在这一边,离得最近,又没遮挡,全都瞧得真真的。那老汉的脑袋先燃起来的,那时还能看出眉眼鼻子来,不过眨眼就成灰了。”

&ep;&ep;颜圆数了一下,当时共有九个客人在店里,加上店主白老味、两个伙计陆十和陈顺,总共十二个人目睹了这桩异事。他让曾小羊将那些客人的名址都记录下来,其中六个是汴京本地人,三个是外路州来的客商。

&ep;&ep;刚问完,伙计陆十又从店外带进来两个人:“他们两个也瞧见了。”

&ep;&ep;一个是年轻小厮,头上顶着个竹箩,是走街卖香药花朵的窦猴儿;另一个是个三十来岁的力夫。

&ep;&ep;“那会儿你们在哪里?”颜圆问。

&ep;&ep;窦猴儿眼珠子闪着亮,抢先说:“那时我正在店外头,刚巧探着头朝里吆喝,看有没有买主。雷老爹坐在最里头,又戴了顶黑布巾,里头有些暗,开始我都没瞧见他。我叫了一圈,见没人买,正要扭头走开,眼前一晃,觉着雷老爹的头忽然冒起烟来。接着里头这位军爷叫嚷起来,我再看时,雷老爹从头到脚全变成灰了。”

&ep;&ep;那个力夫接着讲道:“我叫华四十八,那会儿是要去北街寻个人,刚好经过这店,听到里头有人叫嚷,忍不住扭头踮脚望了进来,结果就瞧见那个人浑身冒着烟,从头到身子,香灰一般塌了下去,险些吓死我。”

&ep;&ep;颜圆听他们一个个讲述,都神色激奋,眼闪惊异,不像是在说谎。而且这些人大多互不相识,偶然凑到这里,这么短时间,又没有商议,不可能说出同一个谎话。但一个活人怎么会忽然冒烟化成灰?

&ep;&ep;这几个月京城怪事异象不断,但颜圆都是道听途说,从没亲验过。这回总算亲身遭遇了一件,颜圆面上没流露,心里却暗暗欢喜。他一向自负于心思缜密,最爱探究繁难疑窦,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桩怪事,得用心勘查勘查,看看其中究竟藏了些什么古怪玄机。

&ep;&ep;他略想了想,问那店主:“当时和雷老汉同桌吃酒的那人是谁?”

&ep;&ep;“是您父亲。”

&ep;&ep;“我父亲?!”

&ep;&ep;梁兴沿着河岸,在暮色中闷头走着,心里有些焦躁。

&ep;&ep;钟大眼船上发生凶案,死了人,他却没事一般,躲了两天,竟又受雇往泗州运货去了。那具尸首,应该是钟大眼趁夜丢到河里去的。死者不是蒋净,又是什么人?甄辉为此送了命,施有良下落不明,自己也险些遇害。

&ep;&ep;梁兴想来想去,想不出丝毫头绪。但知道,这事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结束,至少他自己还不安全。昨晚一夜没睡好,今天又奔走了一整天,今晚得找个稳便的地方好生睡一觉,养足精神才好跟那些人缠斗。

&ep;&ep;他想了一圈朋友,倒是有不少借宿的地方,但自己沾惹了凶事,万一给人招去麻烦就不好了。他犹豫了片刻,忽然想起了剑舞坊,剑舞坊是军营妓馆,那里人头杂,趁夜进去,应该不会惹眼。

&ep;&ep;他看了看天色,虽然就要黑下来,但还是早了些,便先回到虹桥,进到温家茶食店,坐下来要了一盘杂煎事件,让打了半角低等酒,才举起筷子,却见一个熟人走了进来,三十出头,身材魁梧,是韩世忠。

&ep;&ep;“韩大哥!”梁兴忙起身唤道。

&ep;&ep;“梁兄弟?”

&ep;&ep;“韩大哥不是去江南了?”

&ep;&ep;“嗯,我是奉命回京上报军情。”

&ep;&ep;“韩大哥快请坐!”

&ep;&ep;梁兴忙又叫来那个侍女珠娘,让赶紧烹两道这店里最好的主菜,笋焙鹌子和酥骨鱼,又要了两个下酒小菜。他知道韩世忠嗜酒,又吩咐:“上等羊羔酒,尽管打来!”

&ep;&ep;“哈哈,好!”韩世忠笑着坐下,“许久没有放怀好生喝一场,这肚皮里都要生霉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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