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方萤花枝乱颤，笑了半天，才问：“阿池……我是不是把你带坏了？”

&ep;&ep;“我本来就没你想得那么好。”蒋西池往她面前扔了个空白的本子，“作文也归你负责了。”

&ep;&ep;“喂！”

&ep;&ep;“你打草稿，我誊抄一边。”

&ep;&ep;“我要去向杨云举报你！”

&ep;&ep;蒋西池看着她，眼里也不由自主地染了点儿笑意，“杨老师会信吗？”

&ep;&ep;……三好学生抄她的作文，听起来是不怎么可信。

&ep;&ep;方萤瞅着他，“……你是不是在算计我啊？”

&ep;&ep;“怎么算计你了？”

&ep;&ep;方萤对上他的目光，下意识地一低头，避开了，挠挠头，“那个……我差不多得回去做饭了。”

&ep;&ep;“嗯。”蒋西池站起来收拾桌子。

&ep;&ep;“明天除夕，我就不过来了，提前跟你说新年快乐。”

&ep;&ep;她低着头，一样一样地往文具盒里收拣东西。头发仿佛在不知不觉间又长了些，快要到肩膀了。

&ep;&ep;半刻，蒋西池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盯着她发呆，回过神，赶紧把书本码放整齐。

&ep;&ep;吴应蓉从厨房出来送她，“小方，是不是家里就你跟你妈妈两个人啊？”

&ep;&ep;“嗯，方……我爸回老家了。”

&ep;&ep;“是这样的，”吴应蓉擦了擦手，“我跟你阮爷爷商量过了，说要不明天你跟你妈妈来咱们家过年？人多，也热闹一些。”

&ep;&ep;方萤不知道这话是客气话，还是真心实意的邀请，本能地转头去看了看蒋西池。

&ep;&ep;蒋西池点了点头，也说：“过来吧。”

&ep;&ep;方萤想了想，低头笑说：“吴奶奶，谢谢您的好意，我们还是不给您添麻烦了……”

&ep;&ep;“不麻烦，三个人五个人都是过，人多还更有年味。”

&ep;&ep;方萤笑一笑，再次道谢婉拒。

&ep;&ep;天快黑了，巷子里的红灯笼都亮了起来，远远近近，氤氲着暖光，夜风都被照得温柔了几分。

&ep;&ep;到门口，方萤就让蒋西池停步了，然而他一定要把她送过桥。

&ep;&ep;“年后你要走亲戚吗？”

&ep;&ep;“要去一个远房舅舅家吃顿饭。”

&ep;&ep;方萤转头看他，“你爸那边的亲戚呢？”

&ep;&ep;蒋西池沉默着，半会儿才语焉不详地“嗯”了一声，又问起她的情况。

&ep;&ep;“我没什么亲戚可走的，”方萤撇撇嘴，“爷爷奶奶十年前就死了。我不知道我外公是谁，我外婆没结婚就生了我妈，生完就跑了，据说是去了北方，找了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结婚了……我妈是被她舅舅——我的舅姥爷养大……我妈没读什么书，为了不遭舅姥姥白眼，初中没毕业就去打工了……”

&ep;&ep;她语气不带什么感情，竹筒倒豆子一样，几句话就把家里的情况给交代完了。

&ep;&ep;蒋西池心里有点儿发堵。

&ep;&ep;“你别可怜我。”方萤却一下戳破他此刻的想法，“我最烦应付什么亲戚朋友了。你不觉得吗？让你唱个歌，让你背个‘床前明月光’，让你来个才艺展示……”她笑出一声，“你这么天才，小时没少被亲戚要求背九九乘法表吧？”

&ep;&ep;蒋西池跟着笑了笑。

&ep;&ep;“大人就是这样……”方萤走路一项不规矩，总是要踢点儿什么，一粒石子蹦出去，在石板路上弹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音，“……从来不把小孩儿当人，而是当成任由他们摆布的玩具。”

&ep;&ep;·

&ep;&ep;除夕，方萤起了个大早。

&ep;&ep;清晨开始就鞭炮声不停，今天天气也好，河上雾气沆荡，散尽之时，一轮薄阳跃上中天。

&ep;&ep;中午，阳光斜进屋里。方萤开了半扇门，把炉子提到客厅的正中间，架上锅，煮上锅底，把粉丝、肉丸、白菜、豆皮等装在盘子里，一字排开。

&ep;&ep;这样一顿火锅，就是团圆饭了。

&ep;&ep;下午，丁雨莲突然兴起要给她打件毛衣的念头。过年店都关门了，也没处去买毛线。

&ep;&ep;方萤翻箱倒柜，找出几件以前穿过的旧毛衣。三件旧毛衣，拆出六个毛线团。

&ep;&ep;新毛衣要起针，丁雨莲数了一遍，加了几针，又数，又加……最后呆望着方萤，朝她伸出手。

&ep;&ep;方萤走过去，把手递进她手里，“妈，怎么了？”

&ep;&ep;“囡囡……”丁雨莲眼眶湿润，“……怎么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

&ep;&ep;方萤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