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如愿小小地呜咽一声,一头磕在桌上,定定心神,开始默背学过的书。
&ep;&ep;「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ep;&ep;「齐民者,若今言平民也,盖神农为耒耜,以利天下。」
&ep;&ep;「凡屋有三分:去声。自梁以上为上分,地以上为中分,阶为下分。」
&ep;&ep;「夫欲安民富国之道,在于反本,本立而道生。顺天之理,因地之利,即不劳而功成。」
&ep;&ep;「窃以动植形生,因方舛性;春秋节变,感气殊功。离其本土,则质同而效异;乖于采摘,乃……」
&ep;&ep;“……物是而时非。名实既爽……”脑内浮现的文字团团圈圈,一个个字叠在一起,糊得如愿越来越困,她从默背改成小声念出来,在某个节点骤然中断,声音因困意而发黏,“完了,我又困了……我眯会儿缓缓。”
&ep;&ep;玄明转头看她。
&ep;&ep;女孩趴在桌上,枕着手臂,脸颊贴着桌面,挤得一侧的脸颊微微变形,反倒多了几分显得更稚气些的可爱。她定定地看着玄明,眼睫缓慢眨动,忽然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细细的水珠沾上睫毛,仿佛瞳中的水雾悠悠地漫出来,等着由照到身上的阳光晒干。
&ep;&ep;“太阳很好。”玄明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居然是这个顾左右而言他的一句,他微微一怔,旋即失笑,“睡一会儿也好,无妨。”
&ep;&ep;“哦……”如愿拖出长长的尾音,脑内的文字还在起伏,但她眨眼睛的频率越来越慢,玄明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在暖色的暗影里。
&ep;&ep;被竹林滤成绿色的阳光铺过桌面和她的身体,摇曳的竹影落在脸上,竹叶尖尖摇晃着仿佛搔刮她的眉眼。如愿皱了皱眉,抓痒的手倦怠得没抬起来,只松了眉头,被无数的书卷典籍推着沉进了梦乡。
&ep;&ep;玄明微微一叹,回神去看仍压在腕下的洒金宣,宣纸被他的手腕压出了个淡淡的印子,字迹却依旧断在先前的地方,只字未动。
&ep;&ep;身后的竹帘突然掀起一角,玄明回身,正对上知常诧异的脸。
&ep;&ep;小道童瞪大眼睛,保持着要吐字的嘴型,奈何那个“师”字惊得吐都吐不出来,只干巴巴地张着嘴,活像是什么有特殊含义的雕像。
&ep;&ep;玄明却神色如常,只竖起食指在唇上贴了一下,示意知常噤声。
&ep;&ep;知常会意,又看了看趴着的如愿,挠挠脑壳,瞪大的眼睛缓缓恢复原状,嘴唇无声地张合:“师兄,正殿那边有些安排做不好,怕冲撞陛下,玄通师兄让我来请你过去看看。”
&ep;&ep;玄明点头,轻而迅捷地起身,跟着已然转身去撩竹帘的知常向外走。
&ep;&ep;走了两步,他又突然停下来。
&ep;&ep;知常撩着竹帘等了一会儿,没见师兄跟上来,他不明所以地转头,只看见身姿挺拔的道长褪下大袖衫,稍稍俯身,轻柔地披在了趴睡的女孩身上。
&ep;&ep;**
&ep;&ep;如愿醒过来时有点发懵。
&ep;&ep;她记得她是短暂地觊觎了一下玄明的美貌,遂饱受良心的谴责和背书的摧残,在双重的折磨下十分可耻地犯困并且陷入昏迷。
&ep;&ep;但她没想到一醒过来,照进静室的已经成了斜斜的夕阳,从她脚下溜过去,照出长长的影子。西侧的天空中大片的火烧云环绕将落的太阳,屋外青竹镀着金红色的霞光,黄昏的玄都观显得格外寂静,四下无人,只有潺潺的水声依旧。
&ep;&ep;而她身上多了件大袖衫,在她直起腰的瞬间滑脱,委顿在她身边。
&ep;&ep;如愿捡起大袖衫托在手中,看不出用的是什么料子,极轻软,对着光隐约能透出手指的轮廓,黑白两色的丝线刺在上边,像是环绕着什么的云纹。她被黑白交错的云纹蛊惑,低头凑近领口的位置嗅了嗅,清淡的降真香涌入鼻腔,让她想起玄明。
&ep;&ep;但这肯定不是玄明的衣裳,她鼓鼓脸颊,抱着大袖衫,把仍困得睁不开眼的脸埋进轻软的衣料里,混混沌沌地按着传奇里的说法喃喃:“总不会是天人的羽衣吧,那得值多少钱啊……”
&ep;&ep;玄明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ep;&ep;刚醒的女孩坐在席上,压着皱巴巴的襦裙,漆黑柔顺的长发睡得乱糟糟的,花钗松散,半挽的头发摇摇欲坠,头顶倒固执地立起几根摇来晃去的发丝。如愿抱着从他身上脱下来的大袖衫,埋在里边的脸颊挨挨蹭蹭,眼睛半闭半睁,让他想起踩奶踩得神志不清的奶猫。
&ep;&ep;他皱了皱眉,把莫名其妙的想法驱逐出去,先轻咳一声,才轻柔地开口:“醒了?”
&ep;&ep;如愿眨眨眼睛,仍抱着大袖衫,茫然地看向发声的人。
&ep;&ep;玄明站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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