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飞鸟破空,浮鱼生漪,走过了最后一段青砖路,两人终于也步入了戊原镇的镇门。
&ep;&ep;相比于墀前的游人如织,此地倒显得有了几分清冷。但这份清冷正合了裴真意的心思,让她心情也隐约松快起来。
&ep;&ep;此前仿佛下过雨,戊原的砖路上带着些斑驳湿痕。
&ep;&ep;那湿痕已经被风拂干了大半,只剩下一些稍深的砖坑里还蓄了层薄水,那水面映照出天光,又为马蹄踏碎。
&ep;&ep;“到了”沉蔻微微直了直身子,刚想要伸手拨开眼前纱幕朝外看,便被裴真意伸手按了回去。
&ep;&ep;“莫动,我看路。”
&ep;&ep;戊原很静,风也很沉,裴真意听闻此地前些日子才经过一场大水,她环视一圈,入目行道两旁的矮房墙壁上都还有明显的深色水痕。
&ep;&ep;那痕迹像是一道刻度线,恐就是大水湮到的地方,没过了门窗,就连最顶而细小的通风口也未能幸免。
&ep;&ep;看到这里,裴真意便觉得眼下这沉寂,带了几分凄苦。
&ep;&ep;“好腥啊。”沉蔻不自在地动了动,微微叹气。这里四下都是江水的腥味,不像是博山涧潭的甜。
&ep;&ep;“下来罢。”眼下已经进了镇子,裴真意说着便将沉蔻的幕离递到了她怀里,自己则将面纱拉到了鼻梁上,翻身下了马。
&ep;&ep;戊原镇里有些空,街巷之中的风都毫无阻拦。裴真意看着道路两旁湿润而微腐的一滩滩印记,猜想或许这里原来时,也曾经是个热闹沸盈的街市。
&ep;&ep;“有什么办法田地都被淹完了,孩子也被冲没了好几个。”
&ep;&ep;小旅店的店家语气很平静,伸手拨着一只断了柱的算盘,眼皮也没抬“两个人一共一吊钱。”
&ep;&ep;“现在虽然活下来了,却几乎什么都没有了。”那店家收了裴真意递来的钱,纳入了钱柜中,将房牌递了出去“官衙与大户都像是没了声,赈灾除去最严重的那会儿开了仓、补了些银钱,如今我们半安稳半难活、正是摇摇欲坠的时候,却没了半点动静。”
&ep;&ep;“辛苦了。”裴真意微微叹了口气,朝柜内神色平静的店家微微点了点头“我还需在戊原停好些日子,便劳烦主家多多看顾。”
&ep;&ep;那店家没什么精神,点了点头挥挥手“那是自然,我虽这样说,却到底不会亏待两位,大人不必担心。”
&ep;&ep;裴真意点点头,便带着沉蔻自己动手卸下行李,朝那潮湿的院落走了进去。
&ep;&ep;“裴真意,”走入院内后,沉蔻就卸下了幕离,也将面上的轻纱拉到了脖子上,“这里死了很多人么”
&ep;&ep;沉蔻的语气幽幽凉凉,总是无端带着一股轻飘,这话说出来后,裴真意有一瞬间的恍惚,一瞬间分辨不清她究竟是在问自己,还是话中有话要同自己说。
&ep;&ep;她愣了愣,回头看见沉蔻面色布着困惑,才缓缓定下心来,答道“人应是去得不多的,只是财货应损失了大半。”
&ep;&ep;“你不是有很多钱么,方才为何不施与那人一些”沉蔻看着推开了房门的裴真意,语调仍旧不解。
&ep;&ep;裴真意听到这里才心下失笑。到底还是块无瑕玉,做什么事都没有顾虑,天真善意又怀满了勇气。
&ep;&ep;“我是有那个钱,”房中窗净几明,裴真意将行李放在了小案上,“我的钱若是都给这店家,她便可以今生无忧。可以离开戊原,前去墀前,再开一家新的旅店。”
&ep;&ep;“她会拥有一个新的人生。”裴真意将东西取出来后,伸手推开了房中的小窗。
&ep;&ep;细弱的水汽扑簌簌从窗边落了进来,将一小块窗台木沾湿。裴真意回头看着沉蔻,神色平静,一如既往。
&ep;&ep;“但我给了她,这条街上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失去的东西,或许要比这店家还多,他们或许没了最心爱的孩子,没了相依为命的另一半,没了房子、没了田地、没了口粮也没了赖以生存的钱财。”
&ep;&ep;裴真意鲜少同人说教,她甚至此前都很少同人说这样多的话。于是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
&ep;&ep;沉蔻的面色仍旧带着疑惑,但那疑惑已经不再是先前那样单一的疑问。
&ep;&ep;“红尘疾苦世多罪,但凡生者皆有所陷。”裴真意像是想到了什么,语调变得轻了起来。她看着沉蔻的目光很直白,但那直白却又像是穿过了眼前种种,望向了更加遥远的重重迷津。
&ep;&ep;“我助得了一人,也救不了整个世间。况且我所行之道,也从来不是为了去度化什么苦厄。”裴真意收回了视线,从窗边走开,将桌上那只细口粗瓷的花瓶放在了窗台之上。
&ep;&ep;“没有人会在泥潭之上抛给你蛛丝。所有人都一样,没有人来拯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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