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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你以为师父不带走我,我们便能永远是无间的青梅”蔺吹弦冷笑了一声,微微眯眼盯着卫忧已,眸底满是谑讽“我没了母亲,但在那之后,师姐确实待我体贴入微的唯一一人。卫忧已,你说她不是我母亲,但我要告诉你,她同母亲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一般无二。”

&ep;&ep;46.单相思

&ep;&ep;卫忧已很小的时候便知道蔺吹弦的母亲,知道她本是朝中云游医女,只因独身一人经行筇清时承了卫家之聘,才留在了卫府,临时驻下行医。

&ep;&ep;但唯独巧在那时她早已有孕在身,又恰好同卫家彼此相与为善、相处融洽,于是随着蔺吹弦的出生,她这一驻便也成了长留。

&ep;&ep;卫忧已同蔺吹弦同年,自是从此两相青梅,折花共剧。

&ep;&ep;一切皆算得上平和安稳,无忧虑的日子长而舒缓直到那年饥荒将至,时疫横行。

&ep;&ep;“我没有躲你,我从来都没有躲着你。”卫忧已咬着唇的齿关松开,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起来,音调低迷“吹弦,只是我自觉对不住你,不敢去直面”

&ep;&ep;“那时我分明每日都是跟着你的,几乎一刻也不错开。你在灵堂,我便在灵堂门边站着;你在花园,我便隔你两棵树守着;你在房里,我便是始终在你门外。”卫忧已这样说着,语调竟然也攀染上了几分微不可查的急切“我知道你因为你母亲而记恨我、记恨我们家,我也为此怀疚在心,不知道该去如何面对,也不知道该同你说怎样安慰的话,吹弦,我”

&ep;&ep;“你如何你跟着我,便不算躲了么你有没有哪怕同我多说一句话”蔺吹弦握着卫忧已肩头的手越发攥紧,音调里染上谑讽“是,我是恨。但我恨的是母亲她为何那样良善无私,为何要去照顾你们整个染了时疫的卫家,为何要放任自己那般劳累,又为何那样不小心,以至于最后医者不自医、唯一去世的反倒成了她自己。”

&ep;&ep;“我恨母亲为什么是个医者,以至于就算是她没了,那些人还要夸她无私、还要颂她功德。我不想听那些称颂,也不想要旁人的赔偿和施舍,我只想要回我的母亲。”

&ep;&ep;蔺吹弦咬牙说着,纵使相隔已久,年幼无助时的回忆也仍旧仿佛隔了一团烟水,于此际蒸腾渐升,一时依稀的当日之感也如藤蔓般缠回了心头。

&ep;&ep;“我恨母亲唯独对我狠心,便肯为了救治旁人而抛下了年幼的我。我恨她便连最后一面也不让我见我根本不怕染上她得的病、不怕会死,可她却连一面也不让我见。”

&ep;&ep;“母亲是我的全部、是我敬仰和依赖的光明,在那光芒骤灭、我所仰仗的一切坍塌之后,我如何不椎心泣血”

&ep;&ep;此刻蔺吹弦的心下纵使泛起微澜,语调却渐渐放低了下去,不再像是最初时那样冲动。

&ep;&ep;话已至此,蔺吹弦陷入了一时的沉默。卫忧已同她站得极近,两人皆是垂着眼睫,此间便只听得见彼此并不沉稳的呼吸声。

&ep;&ep;在此前,卫忧已几乎从不曾如此刻意地在蔺吹弦面前提起过她大师姐,更不曾如此明目张胆地同她讨论年幼时的那场分别。于是如今蔺吹弦所说的全部,都几乎算得是一番未曾听过的心声。

&ep;&ep;其实她们的相逢再会如今算来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这些话走到了尽头,却还是卫忧已第一次听见。

&ep;&ep;这些年里,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以至于直到如今,她还是对蔺吹弦一无所知。对她的所念所想,全然无察。

&ep;&ep;她们的关系朦胧暧昧,而又粘连得太不牢固。仿佛是下一刻就能崩坏而再无交集,是一段全然让人看不见希望与未来的关系。

&ep;&ep;这就是她这些年里做的一切,得到的结果。

&ep;&ep;卫忧已心下渐渐乱了起来,庞然的烦忧一时渐生,像是长出了吸盘的藤蔓,牢牢缠在了心间。

&ep;&ep;但她还未来得及理清,便见到身前蔺吹弦再度坐了下去,将胳膊靠在了瓷凳边的乌木方桌上,神态晦暗。

&ep;&ep;“但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卫忧已。”她坐下后伸出双手将桌上灯罩抬起,指尖沾染了穿过琉璃的光,显得细腻又光滑。

&ep;&ep;卫忧已只看了一眼,便一如既往地不愿挪开视线。

&ep;&ep;“我如今根本不记恨你们家,也更没有因此事记恨你。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本职,更何况若是能以一人之力从时疫底下挽救多人,以母亲的性子,自然是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ep;&ep;“母亲的选择或许我曾经有过滔天怨念,但如今早便释怀。”蔺吹弦说着,已经将那灯罩之下的灯火拨亮,三言两语间复又双手捧着薄薄的琉璃,轻轻罩了回去。

&ep;&ep;“我已经长大了,再不是个孩子。母亲救了你们,舍了自己与我,如今只要她在天之灵觉得满足、觉得高兴,我也再无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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