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说话的是个壮硕的汉子,正是音晚在骊山行宫的议政殿外见过的,那个对朝政和君王破口大骂的人。
&ep;&ep;他是昔年昭徳太子在坊间的结义兄弟,慕骞。
&ep;&ep;而站在他身侧的,便是在骊山与他形影不离的文秀书生,陈桓。
&ep;&ep;陈桓年方弱冠,比众人年纪都轻,当年昭徳太子出事时他也才九岁,因兄长是昭徳太子近臣而受了牵累,被判满门抄斩,全家都遇难了,只留下他这么独苗。
&ep;&ep;陈桓也是有血仇在身,但自幼饱读诗书,知道理礼节,不像慕骞这么冲动,只以退为进:“殿下这么做,一定有理由吧。”
&ep;&ep;满屋东宫孤老遗臣眈眈看着萧煜。
&ep;&ep;萧煜道:“谢兰亭与其他谢家人不同,他未做过恶,满腔热血,善良正直,他……是无辜的。”
&ep;&ep;此话一落,萧煜便觉出单薄。
&ep;&ep;果不其然,慕骞立即道:“我们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曾经满腔热血,善良正直?那些死去的我们的家眷妇孺,哪一个不无辜?那么多条人命,皆丧于谢家之手,您现在要说谢家里也有好人,所以应该网开一面,恕我们不能接受。”
&ep;&ep;他们都是当年的东宫属臣,被谢家害得家破人亡,又多年来流离失落,躲避谢家追杀,亲眼看着许多弟兄命丧谢家爪牙刀剑下,仇恨滔天,根本劝不住。
&ep;&ep;当年,萧煜被囚在西苑,孤立无援,与他们结成同盟,受他们拥戴时是有过承诺的,要屠尽谢贼,若有幸承继大统,要将位子传给昭徳太子遗孤——萧伯暄。
&ep;&ep;不然,凭他是昭徳太子最喜欢的弟弟,身上到底流着一半谢家的血,他们凭什么拥戴他?
&ep;&ep;萧煜看着他们,在众道咄咄目光之下,敏锐地觉察出一丝危险,其实他们之间的联盟也并不牢固,连有亲缘相连的谢氏都能轻易被分裂,更何况他们?若叫他们察觉出他是为了音晚……他突然想到,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ep;&ep;伯暄。
&ep;&ep;音晚是他的原配嫡妻,音晚生的孩子就是他的嫡子。
&ep;&ep;萧煜倒吸了口凉气,按捺下心底的不安,强蕴出一抹虚假的笑,缓声道:“此事就当本王没说,你们且去吧,一切如常。”
&ep;&ep;众人散去,萧煜独留下陆攸。
&ep;&ep;陆攸是他在西苑时结识的西苑护卫,是与昔年东宫半点关系都没有的,也是如今唯一可指派的。
&ep;&ep;“这个事情要你去办,本王拨给你三百精卫,依照计划,兵变发生时,你要带兰亭离开战场,务必要使他安然无恙。”
&ep;&ep;陆攸半点犹豫都没有,立即抱剑应是。
&ep;&ep;安排完了前院的事,萧煜就赶去后院看音晚。
&ep;&ep;她饮过药已经睡了,只是梦寐中好像很不安稳,蛾眉微微蹙起,似藏匿着无穷的心事。萧煜坐在她床边看了她许久,直到外头又有消息传进来,才眷恋不舍地离去。
&ep;&ep;三月二十一,晨起,薄曦未散,整个长安城沐浴在长夜将明未明的昏暗里,百姓们只听见一声巨响,似城门被攻陷,轰鸣若雷霆,天震地摇,紧接着,便是不绝于耳的厮杀和打斗声。
&ep;&ep;厮杀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朝野大乱,朝臣齐聚宣室殿前等着上达圣听,无奈善阳帝身染沉疴,昏迷不醒,群臣无首,偏朝野两大权臣谢玄和淮王竟都未出现。
&ep;&ep;厮杀结束后,又等了许久,善阳帝终于醒来,惊闻事变,龙颜大怒,派禁卫去清理战场,竟发现了一件甚为吊诡的事。
&ep;&ep;打斗的双方竟是左骁卫和武卫军,这两支分别由谢兰舒和谢兰亭所辖的谢家军队,竟在长安嘉猷门刀剑相向,双方死伤惨重,几乎都是全军覆没。
&ep;&ep;谢家人当天便从尸海里找出了谢兰舒的尸体。
&ep;&ep;同时,惊闻长安巨变,淮王萧煜奉诏调遣十万大军入京勤王,已占领长安各处要塞。
&ep;&ep;善阳帝震怒,将谢玄召入宫中询问,谢玄却道是淮王私调兵马入京,意与谢兰亭勾结谋逆。谢兰舒是奉诏率左骁卫前往嘉猷门阻谢兰亭出城,宣旨的还是御前大内官封吉。
&ep;&ep;封吉正侍君在侧,立即跪倒在地,矢口否认。
&ep;&ep;查过当日的宫闱宿值记录,封吉根本就没有出宫。
&ep;&ep;谢兰舒已经死了,谢兰亭下落不明,前去的左骁卫和武卫军几乎全军覆没,事情到这里,竟成了一桩悬案。
&ep;&ep;善阳帝气得咳了几帕子的血,深知现在追究这个已为时晚矣,如今最关键是那十万大军,是突然出现在长安,声称奉诏而来的十万大军!
&ep;&ep;他将萧煜召入宫中,坐在龙案后看着自己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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