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捶腿,说道,“莫多想,刚刚只是想起了咱家的人,一时感伤罢了,你去收拾东西吧,主要是说你啊……唉,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真放不下,也别总背在身上,压得心里烦闷。”

&ep;&ep;“我知道的,祖父勿念。”

&ep;&ep;“你像晁还京,看起来通透,实则是个拗性子。”楼沁唉声叹气,“你这个子肖父,不是好事。小七,你不会像他那样傻拗吧?”

&ep;&ep;楼玉的父亲是当朝右相晁凯歌的同胞弟弟,生来便口不能言,却是个天生喜笑聪明伶俐的小伙子,他与楼玉的母亲打小青梅竹马在军中长大,情深义重,很是恩爱。尽管晁还京是个哑巴,但他极其通晓用兵之道,与楼玉的母亲创出一套如影随形鸳鸯枪,配合极佳。

&ep;&ep;然九年前的朔州白原一战,因副将投敌,楼三军腹背受敌,楼玉的母亲在突围中战死,晁还京虽亦是死在战场之上,但他却并非被南军所杀,而是在杀尽敌军,夺得胜利后,把枪头对准胸膛,抱着妻子自杀殉情的。

&ep;&ep;楼沁怕极了楼玉肖父,多次提点,与他说情虽重,但心中装的不应尽是情。

&ep;&ep;楼玉笑笑,说道:“不会的,不一样的……”

&ep;&ep;“你为人处世我一直都很放心,唯独这事……不知你何时才能想开。”

&ep;&ep;“早想开了。”楼玉说,“祖父,你担心什么啊,年年都说,真是……”

&ep;&ep;我早就想开了,楼玉心说。

&ep;&ep;然夜深人静之时,心却仍是苦涩难眠。独狼叼着血淋淋的心,仰头对着明月呜咽。

&ep;&ep;楼玉夜晚悄然离京,三天两夜后,到达洛州,按照约定在洛北孤云西城等暗门联络人来接应,后再秘密潜入洛南。

&ep;&ep;到达孤云西时,已是午夜时分,楼玉客宿野外小店,夜枭声凄凉,扰的他睡不着,翻身朝窗,又见月光如霜,更添孤苦。

&ep;&ep;他披衣而起,到野店外的竹林拔出腰刀削了根竹笛,飘至破屋顶,对着月光,呜呜呀呀吹了起来。

&ep;&ep;笛子削的粗糙,有些音吹不出来,他硬是把一首贺新春吹成了哀乐。

&ep;&ep;吱吱呀呀,欲说还休。

&ep;&ep;一曲吹完,见远处月下一马一人慢悠悠行来,马蹄钉了马掌,嘎达嘎达,至野店外,听到笛声,马上披黑斗篷的人拉住缰绳,驻足静听。

&ep;&ep;楼玉扬声道:“游子吗?想听什么,吹给你听。”

&ep;&ep;那人抬起头,露出光洁白皙的下巴,缓缓回答:“哭情郎。”

&ep;&ep;声音沉静熟悉,是贺然的声音,楼玉愣了一愣,笑道:“原来是你来接应我,来的倒快,走吧?”

&ep;&ep;“我想听完再走。”

&ep;&ep;“我吹的不好,就不献丑了。”

&ep;&ep;贺然说:“我听的是情。”

&ep;&ep;楼玉顿了顿,问道:“听闻,你是新婚丧夫,是要借此曲思旧人吗?”

&ep;&ep;贺然弯起嘴角,露出怀念的笑容,答道:“是。”

&ep;&ep;楼玉点了点头,认真吹起了哭情郎。

&ep;&ep;哭情郎,恨天不假年,使我孤枕夜长。

&ep;&ep;情难诉,夜难捱,愁断肠。

&ep;&ep;楼玉吹完,沉默着收拾东西,与她骑马同行。

&ep;&ep;明月一直在前,走出一段,楼玉说道:“然姐,与我说说话吧。”

&ep;&ep;“好。”贺然说,“我夫君姓方。”

&ep;&ep;楼玉怔愣之后,轻笑出声,又问:“姐夫名呢?”

&ep;&ep;贺然说:“名,如玉。”

&ep;&ep;又是一阵沉默,楼玉叹了口气。

&ep;&ep;贺然怀念道:“我与他相识于暗门三阁,他是个很好的人,彩衣节时,他写了诗赠我,问我可愿与他此生同渡。他是极温柔之人,我们成婚后,从三阁出来,一同到洛州长居,他擅打猎,自己削了弹弓,路上我累了,他就打野味来熬汤。”

&ep;&ep;贺然说完,抬头望着眼前的明月,温柔笑道:“他心善,路上遇到那些重病濒死之人问他要水喝,别的人都不愿靠近,只他取了水,双手捧着喂给那些人……”

&ep;&ep;楼玉忽然一惊,看向贺然:“可是四年前的洪州鼠疫……”

&ep;&ep;贺然点了点头,轻声叹息,继续说道:“可他病了之后,却要与我说对不起,让我把他留在那里,烧掉他。他在火中,我看不到他,我只知道哭,明明是我自己答应了他,火也是我亲手点的,但我后悔了,我喊他名字,可能被他听出我哭了,他说,然姐你看,你身后有一大片六月雪,我刚刚就在想,你摘一朵戴上,肯定好看。我说,我这就戴给你看……可他再也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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